主题:古龙《边城刀声》

发表于2009-10-12
“若在阁下的手里?”马空群忽然说。
“我手里从来没有刀。”叶开说:“也用不着刀。”
“只用飞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武林近百年来从来没有人去怀疑过这句话。
叶开是李寻欢唯一的传人,他的飞刀,也从来没有人轻视过。
“你的飞刀呢?”马空群问叶开。
“刀在。”
叶开的双手本来是空空的,可是不知何时,从何处已拔出了一把飞刀。
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刀在手,叶开的眼睛就发出了光芒。
飞刀一出现,每个人不禁地都退后了一步,每个人的眼睛带着种敬畏、害怕的神色。
刀光一闪。
飞刀又消失了,再看叶开的双手,已是空空地垂着。
“我杀人不喜欢用刀。”叶开笑了笑:“因为我很欣赏那种用手捏碎别人骨头的声音。
剥落有致。”
“剑尖刺入别人肉里的声音你听见过没有?”花满天说。
“没有。”
“那种声音也蛮不错的。”花满天冷冷他说。
“什么时候你能让我听听?”叶开笑眯眯他说。
“你马上就可以听见了。”
花满天长剑一抖,剑尖斜斜挑起,迎着朝阳发出十字光芒。
云在大的剑也已出鞘,他的身形游走,已绕到傅红雪的身后。
傅红雪没有动,左手也没有握紧刀,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而已,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黄泥
沙地,那种样子就仿佛花满天他们要杀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马空群也没有动,他虽然面对着傅红雪,但眼尾不时地瞄向叶开。
他是怕叶开插手帮傅红雪?或是怕叶开的例不虚发的飞刀?边城的阳光灿烂,就宛如叶
开的笑容,叶开笑着对傅红雪说:“你放心去好了,有人会安排你的后事的,我也会带几樽
美酒,去浇在你的墓上的。”
娇阳。
边城黄沙飞卷,草色如金。
大地虽然是辉煌而灿烂的,但却又带着种残暴霸道的杀机。
在这里,生命虽然不停地滋长,却又随时有可能被毁灭。
在这里,万事万物都是残暴刚烈的,绝没有丝毫柔情。
花满天长剑一抖,五朵剑花化出,傅红雪还是不动,他就冷冷地站在花满天与云在天的
中间,冷得就像是一块从不溶化的寒冰。
一块透明的寒冰!
这边城无情的烈日风沙,对他竟像是全无影响,他无论站在哪里,都像是站在远山之巅
的冰雪中。
云在天的手已握紧剑柄,冰凉的剑锋,现在也已变得烙铁般灼热,他的掌心在流着汗,
发表于2009-10-12
“我不一样。”张福已经有点发急:“我有要紧的事。”
“我只问你,现在你是不是已经进来了?”王老先生依旧很慈祥地问。
“是。”张福心里虽然不服,可是再也不敢强辩。
“刚才我有没有叫你坐下来陪我喝杯酒?”王老先生又问。
“有。”
“你有没有坐下来?”
“没有。”
“你有没有陪我喝一杯?”
“没有。”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的,我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
“我记得。”
“那么你当然应该记得,违背我命令的人应该怎么办?”
说过了这句话,王老先生再也不去看那张诚实而丑陋的脸了,就好像这屋子里已经不再
有张福这么一个人存在。
张福的脸已经变成了像是张白纸,紧握的双拳上青筋一根根凸起,看起来就好像恨不得
一拳往王老先生的鼻子打过去。
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敢。
他不敢并不是因为他怕死,他不敢只因为四年前他已经娶了妻子,他的妻子已经为他生
了个儿子。
一个又白又胖又可爱的儿子,昨天早上才刚刚学会叫“爸爸”。二
晚年得子的张福,额上已沁出了一粒粒比黄豆还大的冷汗,他用那双青筋凸起的手,从
身上拔出一把刀,刀锋薄而利,轻轻一刺就可以刺入人的心脏。
如果是四年前,他一定会用这把刀往王老先生的心口上刺过去,不管成败他都会试一试
的。
可是现在他不敢,连想都不敢想。
——可爱的儿子,可爱的笑容,叫起“爸爸”来笑的多么可爱。
张福忽然一刀刺出,刺入自己的心脏,他倒下去的时候,眼前仿佛忽然出现了一幅美丽
的图画。
他仿佛看见他的儿子在成长,长成为一个健康强壮的少年。
他仿佛看见他那虽然不大美丽,但却非常温柔的妻子正为他们的儿子挑选新娘。
虽然他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临死前的幻像,可是他偏偏又相信这是一定会实现的。
因为他相信“公正”的王老先生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的妻子和儿子,他相信他的死已经
有了代价。
王老先生依旧很慈祥地喝着水晶杯中的葡萄酒,他连看都没去看他这个忠心的属下,直
到张福刀口中的鲜血开始凝结时,他才轻轻地叫了声:
“吴天。”
过了半晌门口才有人回应:“吴天在。”
他回答得虽然不快,也不算太慢,门虽然开着,可是他的人并没有进来。
因为他不是张福。
他和张福是绝对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王老先生说过的话,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一句,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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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上也在流着汗,他整个人都似己将在烈日下燃烧。
“拔你的刀!”云在天的声音也仿佛燃烧中的火焰。
傅红雪的人虽然还是没有动,可是他左手上的青筋己在冒起。
“拔你的刀!”
花满天额上的汗珠流过他的眼角,流入他高耸的鼻梁,湿透了的衣衫紧贴着他的背脊。
傅红雪难道从不流汗的?他的手,还是以同样的姿势握着刀鞘,只是青筋已突起了。
花满天突然大吼一声:“拔出你的刀来。”
“现在不是拔刀的时候。”傅红雪淡淡他说。
“现在正是拔刀的时候。”花满天说:“我要看看你刀上是不是有血?”
“这柄刀也不是给人看的。”傅红雪说。
“要怎么样你才肯拔刀?”云在天说。
“我拔刀只有一种理由。”傅红雪说。
“什么理由?”花满天说:“杀人?”
“那还得看杀的是什么人。”傅红雪说:“我一向只杀三种人。”
“哪三种?”
“仇人、小人……”
“还有一种人是什么人?”云在天说。
傅红雪转头冷冷地看着他,冷冷他说:“就是你这种定要逼我拔刀的人。”
“好,说得好。”云在天仰天而笑:“我就是要等着听你这句话。”
云在天笑声未绝,手掌已握紧。
花满天的剑又有剑花抖出,他的双眼已露出红丝。
傅红雪的眸子更亮,似也已在等着这一刹那。
拔刀的一刹那。
但就在这除了风声,寂静如死亡的草原上,突传来公孙断如雷的声音。
“大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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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第五章 大小姐是她?>>
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
第五章 大小姐是她?

“大小姐回来了!”
一听到这声音,花满天和云在天立即止位收势,马空群也脸露喜色,眉头却微皱起来。
“这个丫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种时候回来。”马空群看着迎宾处头也不回
地对花满天说:“收剑,进去。”
“但傅红雪——”
马空群没有让花满天说下去:“傅公子要走,有谁拦得住呢?”
说完后,马空群就大步走回迎宾处,花满天却还犹豫地看着傅红雪。
这时叶开又笑了,笑着说:“花堂主,你放心好了,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以前,你就
算用轿子也抬不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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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在听。
“白依伶长得那么像马芳铃,万马堂的人十年前明明都已死了,为何十年后又都活生生
地出现?”王老先生说:“这些问题叶开当然急着想知道答案,所以只要和这事有一点牵
连,叶开就一定会追查。”
“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如愿。”吴天说。
“是的。”王老先生说:“可是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叶开早晚我们都必须除去他
的。”
“我们要除去他,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吴天说。
“是的。”王老先生说:“所以我们一定要另外制造陷阱来捉这只狡猾的狐狸。”
王老先生凝视着杯中闪动的光芒,过了很久后,他忽然笑了起来,等笑完了之后,他才
问吴天。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笑?”
“不知道。”
“我刚刚突然想到,如果将叶开变成一只猴子,那不知会是只什么样的猴子?”
“不管在他是人的时候,是多么的聪明狡猾,我相信他变成猴子后,一定是只乖猴
子。”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猴子呢?
王老先生又笑了,这次他当然还是等笑容消失后,才再问吴天。
“你知不知道‘六号’、‘二十六号’,这些天在哪里?”
“我知道。”
“你能不能找得到他们?”
“能。”吴天说:“四个时辰之内我就可能找到。”
“那就好极了。”王老先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一找到他们,就带他们到‘神仙
窝’去。”
“神仙窝”就是指苏明明她的家。
“是。”
“你知不知道我要他们去干什么?”
“不知道。”
“去杀叶开。”王老先生说:“我要他们去杀叶开。”
他慢慢地又接着说:“可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绝不能让他们三个人同时出手。”
叶开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三个人同时出手,力量无疑要比一个人大得多,成功的
机会也大得多,可是王老先生却不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不要他们三个人同时出手?
吴天没有问,他从来不问为什么,不管王老先生发出多么奇怪的命令,他都只有服从接
受。三
在某一个非常秘密的地方,在一个也是用水晶筑成的地窖中,在一个只有王老先生一个
人可以开启的水晶柜里,有一本记事簿。
那本记录是绝不公开的。
在那本记录上,有着“六号”、“十六号”、“二十六号”的资料。
“六号”、“十六号”、“二十六号”,当然不是三个数字,是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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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
若有人注意,他今天至少已打过三四十次呵欠了,可是他偏偏不去睡觉。
他总认为人的一生已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浪费在床上了,没到非必要时,他是绝对不会去
睡觉的。
他这个论调一提出,马上就有人问:“那么人生的其他三分之二是在干什么?”
“三分之一是在等女人脱衣服。”叶开笑着说。
“剩下的三分之一呢?”
“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在等女人穿衣服。”
叶开喜欢跟各式各样的人聊天,他觉得不管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有他可取之处,只有
去接触他们,才能发觉这些可取之处。
他现在正好从一家杂货店走过,记得十年前这家也是开杂货店的。
那时杂货店的老板,是个很乐观的中年人,圆圆的脸,无论看到谁都是笑眯眯他说:
“好吧,马马虎虎算了,反正都是街坊邻居嘛!”
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板姓李,别人都叫他李马虎,只可惜这位李马虎,已经马马虎虎地
到阎罗王那儿去开杂货店铺了。
现在的这家杂货店老板姓张,名健民,大概有四十几岁左右,为人和和气气的,但只要
一见到小姐,那双眼睛立即就会变得色迷迷的。
从他那张“老还俏”的脸孔看来,他年轻时一定属于英俊型的男人,只可惜这种男人所
娶的老婆,大多数是和他极不相配的女人。
这一点叶开没有算错,因为他很快地就看见张健民的老婆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果不看人的话,光听她走路的声音,叶开一定会认为是大象在踏步。
身高不到张健民的肩膀,手臂却比张健民的腿还要粗,一张脸就仿佛一个笨雕塑匠所雕
出来的“美女”般,令人实在无法欣赏。
叶开一直认为美丑只是人的外表而已,最重要的是内在美。
只可惜我们这位张健民的老婆,内外实在都是很“合一”的,已经都快四十岁的人了,
每天还打扮得跟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
不开口还好,一说话简直可以把人吓得跳到屋顶上去,明明是粗哑、毫无磁性的声音,
硬要装出少女的娇嗔。
现在她就用那听了会让人汗毛直竖的声音在对张健民说话。
一看见她走出来,叶开就赶紧加快脚步地走过杂货店,她的声音,叶开实在不想再听到
第二次。
他也很同情张健民,这种老婆他是怎么忍受下来的?而且一忍就是十几年。
叶开当然也知道张健民的老婆叫什么,她的名字和她的人实在是不搭配的,不过有一点
倒也说得过去,她的名字和她的人都属于东瀛扶桑的。
她的名字叫江美樱。
樱花是东瀛的国花,她的身材也是标准的扶桑身材,矮矮的,胖胖的。
一过了杂货店,就是一家卖米粮的铺子,只要有关米的东西,这一家都有卖。
叶开依稀记得十年前这一家并不是卖米粮的,是张老实所开的小面馆。
如今这家米店的老板姓氏就和他的人一样,是很少见的,他姓首,叫微微。
平时是个很规矩,很老实的人,只要喝了酒,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跟他的姓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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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杀人的人。
随时都在等待着王老先生的命令去杀人,他们活着,就是为了要替王老先生去杀人。
从另外一种观点去看,他们能活着,就因为他们能替王老先生去杀人。
在那本绝不能公开的记录簿上,有关这三个人的资料是这样子的——
二十六号:
姓名:林光曾
性别:男
年龄:二十二
籍贯:浙江杭州
家世:父:林荣丰母:孙光淑
兄弟姐妹:无
妻子儿女:无
在那份资料里,有关“二十六号”林光曾的记录就是这样子的。
替王老先生做事的人,永远只有这么样一份简单的资料。
可是在另外一份只有王老先生一个人可以看得到的记录里,有关“二十六号”林光曾的
资料又不同了。
在这份记录里,才把林光曾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人挖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另外的一面。
林光曾的另外一面是这样子的。
林光曾,男,二十二岁。
父为“永利镖局”的厨师,母为“水利镖局”的奶妈。
在这本记录上有关林光曾的资料就是这么多,虽然不太多,可是已经够了。
够了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够聪明也够经验,就不难从这些资料里挖出很多的事情
来。
——王老先生的组织庞大而严密,要加入这个组织并不容易,能够列入这份秘密资料编
号的,更全都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
——林光曾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掌中一把剑已经击败过很多别人认
为他绝无可能击败的人。
——一个厨师和奶妈的儿子,能够吃过很多苦,做过很多别人不会做不敢做也做不到的
事。
——可是一加入王老先生的组织后,他就变成一个只有编号而没有姓名的人。
——谁也不愿将自己用血泪换来的名声地位放弃,林光曾这么做,当然有他不得已的苦
衷。
——他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是个厨师
和奶妈的儿子。
——就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出身的卑贱,所以才会做出很多不该做的事,所以才会
加入王老先生的组织。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有前因才有后果,有后果必有前因。
就因为林光曾的身世卑贱,所以才会拼命想出人头地。无论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反叛性,
在别人眼中,他当然是个叛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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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是个很少见的。
边城小镇本就是个节俭、纯朴的地方,现在又是正午刚过,所以这时候米店里总是少有
人会来光顾的,首微微又和平常一样,伏在柜台上打瞌睡。
看着他,叶开不禁又笑了笑,十年了,景物依旧,人呢?
十年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十年后万马堂的人却不知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又复活了。
万马堂的人能复活,那么张老实、李马虎……这些本是小镇上的村民,会不会也跟着复
活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叶开就想起到小镇上来的目的,他抬头望了望对街的相聚楼,这个时
候,萧别离一定是在椎骨牌。
还未进门,就己听见骨牌的声音了,叶开笑着推门而入,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是有人在推骨牌,却不是萧别离,而是一位长发披肩的女人。
叶开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这个女人,她并不是很漂亮的女人,也不是那种一见就会令男人
冲动的女人。
这女人长身玉立,满头秀发漆黑,懒洋洋的披在肩上,一张瓜子脸却雪白如玉,脸颊上
却又带着些少女独特的嫣红。
她不是那种令人一见销魂的美女,但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尤其是她的那一双眸子,圆圆的,却又不大,黑黑的,却又带着些寂寞,就仿佛迟暮的
怨妇般孤独。
她的眼睛,给人的感觉是很美,却美得可怜,美得令人心碎。
就因为她的这双眼睛总是带着种楚楚可怜的神韵在,所以才不会令男人想去欺侮她。
她穿着一身轻纱,自如雨后高挂苍穹的明月,她整个人也给人一种朦胧、虚无的感觉。
但是在这种感觉里,却又给人一种白如雪,静如岩,飘逸如风,美如幽灵的气息在。
叶开一有这种感觉,长街上就像吹来了一阵风,从他的身后吹迸相聚楼。
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她的白纱袍也在风中起伏如蓝色的海浪。
叶开忽然发觉她的长袍下,几乎是完全赤裸的。
等风静下来的时候,叶开的背已被汗水湿透,他从不会有过这种感觉,在他的记忆里,
从来也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这样子……

“我知道你一定叫叶开。”这个梦一样的女人,声音也如梦般迷人:“我姐夫时常向我
提起你。”
“你姐夫?”叶开那勾人的笑容又放在脸上了:“你姐夫都说我什么?”
“他告诉我,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你。”梦一般的女人笑起来就仿佛春雨落人湖水般令
人心旷神治:“叫我一定要提防你。”
“提防我什么?”
“提防你的手段。”她嫣然一笑:“他说你勾女人的手段就跟你的飞刀一样,是例不虚
发的。”
“哦?你的姐夫那么了解我。”叶开笑着说:“他是谁?”
“我。”
萧别离不知何时已下楼,他就站在楼梯口,含笑看着叶开:“我就是她姐夫,她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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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姨子。”
“你结过婚了?”叶开一怔:“什么时候结的?”
“七年前。”萧别离走至他平常所坐的老位子:“只可惜红颜命薄,三年前,她已死
了。”
“姐夫,是不是我又令你想起姐姐了?”她仿佛在怪自己。
“这三年来,我心已如止水了。”萧别离淡淡一笑:“思念总比没有好。”
“对,思念虽然总是在分手后,但甜蜜一定多过痛苦。”叶开走了过来,找了张椅子坐
下:“你还没有向我介绍你这位小姨子叫什么名字?”
“我姓苏,叫明明。”
“苏明明……”叶开喃喃念着。
“我姐姐叫苏今今。”苏明明笑着说。
“苏今今?”叶开一笑:“如果你有妹妹,那么一定叫苏后后了。”
“为什么?”苏明明微愣。
“今天、明天、再下来就是后天了。”叶开说。
苏明明“噗嗤”一声笑出:“如果你看过我姐姐,你就知道什么叫美女了。”
“还好我没有见过。”叶开说:“你已经这样了,我如果见到你姐姐,一定跟你姐夫打
架。”
“你也是那种会为女人打架的人?”苏明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情形?”叶开笑着说。
“如果是我呢?”苏明明的话还真他妈的“有种”。
“他不会为你打架的。”萧别离替叶开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一个丁灵琳,已够他头痛
的了,如果再加上你,我保证他的头会大得跟牛一样。”
“那不成了妖怪了。”苏明明又笑了:“牛头人身,我听说在遥远西方国度里,有一国
的人民就供奉这种神。”
苏明明的外表看来,极惹人怜,可是说起话来,却又顽皮如怀春的少女。
叶开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他的一双贼眼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扫描了,他又想起刚刚风撩
起她的白纱袍时,里面的情景。
苏明明仿佛知道叶开在想什么,一阵红晕立即飞上了她的脸颊,头也斜斜地歪到一边去
了。
叶开不喝已醉了。
壶在桌上,酒已下了叶开的肚子。
三样精致的小菜,一壶烈酒,三个人,骨牌已被推到桌子边了,萧别离将最后一张骨牌
放好后,才问叶开:“昨夜万马堂宴餐如何?这次的马空群又是谁?”
一说到这个问题,叶开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相不相信
人死了以后,还会再复活?”
“有一种人死了以后会复活。”萧别离说:“但那种人并不是完全死去,只是一口气憋
住而已,等这口气松开以后就会复活了。”
“那种人只限于几天之内而已。”叶开说:“我说的是隔了十年之后的人又复活了。”
“不可能。”
“可事实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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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光曾和陈文无疑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加入同一组织,做一种
同样性质的事?
这问题谁也无法回答。
也许这就是命运。
命运常常会使人遭遇到一些奇怪,谁也无法预料的事。
命运也常常会使人落人某种又可悲又可笑的境遇中,使人根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命运更常常会使一些根本不可能不应该在一起的人相遇了,而让一些不应该不可能分手
的人离别了。
——只不过真正有勇气的人,是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他们早已在困境中学会忍耐,在逆境中学会忍受,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挺起胸膛,
继续挣扎奋斗。
只要他们还没有死,他们就有抬头的时候。
“马沙”无疑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在闽,林姓和陈姓是大族。
陈文和林光曾虽然有着闽省的大姓却不是闽人,“马沙”是闽人。
在闽“马沙”无疑是个非常普通非常普通的名字,每一个城,每一个乡,每一个镇,每
一个村都有人叫马沙。
马沙生长在闽境沿海一带,倭寇出没最多的地方,据说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曾以一柄
长刀刺杀倭寇的首级一百三十余个。
马沙并不是姓马叫沙,马沙是倭语,至于他姓什么呢?叫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
后来倭寇渐渐被消灭了,马沙也远离了家乡,浪迹天涯去闯天下。
在江湖中他混得很不得意。
因为他既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不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的子弟,无论他到哪里,无论他
做了些什么,都会受到排挤。
所以几年之后,“马沙”这个人就从江湖中消失了,然后江湖中就出现了一个冷酷无情
的职业杀手,虽然以杀人为业,却不以杀人为乐。
在王老先生的记录中,是以加入组织的先后为顺序的,“六号”的历史无疑是非常悠久
的,记录却是最短。
六号。
姓名:不详
性别:男
年龄:四十四岁
籍贯:闽
家世:不详。
二十五岁之后,马沙就开始用剑了,当时他已非少年,已经没有学剑少年们的热情和冲
动,他当然也没有陈文那么好的师资和教养,剑法中的精义他很可能完全一窍不通。
可是他有经验。
他的经验比陈文和林光曾两个人加起来都多得多,他身上的刀疤也比他们加起来多得
多。
发表于2009-10-12
“马空群又复活了?”萧别离说。
“不止是他,公孙断、花满天、慕容明珠……所有十年前有关的人物都复活了。”叶开
说:“除了小镇上的那些暗桩。”
——暗桩,就是指张老实、李马虎那些人。
“你看清楚了?”萧别离不信他说:“会不会是别人易容的?”
“我这是什么样的一双眼睛?”叶开指着自己的眼睛:“如果是易容乔装的,绝对逃不
过我的眼睛。”
“会不会是双胞兄弟?”苏明明插口说。
“一个人还有可能,但是那么多人……”叶开摇摇头。
萧别离拿起酒杯,缓缓地喝着,双眼凝注着对面的墙壁,目光透过厚厚的墙,而落在一
个不知名的地方,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他声音就仿佛从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传送过来。
“在冥冥之中,有一股人类无法想象的神秘力量存在。”萧别离缓缓他说道:“甚至在
还没有人类,盘古还没有开天之前,这股神秘的力量就已有了。”
叶开在听,苏明明却在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没人知道。”
萧别离摇摇头,将目光收回,然后猛干了杯中酒。
“马空群他们这次的复活,唯一解释,就是受了那股神秘的力量在操作。”萧别离说:
“我甚至怀疑,这股神秘的力量和这每七十六年出现一次的彗星有关系。”
“为什么?”叶开问。
“你记不记得近百年来,最惨烈最轰动的一次战役是哪一次?”萧别离说。
“太平山血役。”叶开说。
“太平山五百豪杰,本就是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杀人不眨眼
的狂徒?”萧别离说:“你知道原因吗?”
“也许他们吃错药了。”叶开笑了笑。
“四百多个人一起吃错药?”
叶开耸了耸双肩,又笑笑。
“那一夜若不是为首的连一方和他四十九位结拜兄弟还清醒的话,后果真不堪设想。”
——那一夜连一方和四十九位结拜兄弟正在夜饮时,忽然发觉四百多位的弟兄,个个眼
睛发红,口吐泡沫,举刀挥舞,每个人的神情都好像已发了狂的野兽般冲了过来。
——那一战从午夜杀到天明,光是流到地上的血,就足以集成一条河。
——连一方他们一边杀着,一边掉着眼泪,又有谁能忍心杀自己同甘同苦的弟兄?可是
他们已无可奈何,不杀他们,江湖势必因他们而遭劫。
——据后来收尸的人说,连一方的身上共有三百多处刀伤。
——大亮时,天空里就飞满了嗡嗡作响的苍蝇,站在山脚往上看,满山都是红色的,山
脚到山顶堆满了尸体,凤中充满腐尸的臭味。
苏明明不禁伸手掩鼻,就仿佛她已闻到了当年那一战的腐尸味。
叶开虽然没有像她那样,但他心里明白,只要再听一会儿,保证一定会大吐特吐,幸好
萧别离没有再说下去。
他喝了口酒,叹口气,才缓缓地问:“你知不知道太平山那一战,是多少年前的事?”
“七八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