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古龙《边城刀声》

发表于2009-10-12
傅红雪的手是冷的,他的心已是冷的,冷如刀锋。
——一件已发生,已永远无法挽回的错误。
如果你是傅红雪,你会怎么做?
逃避?
每个人都有逃避别人的时候,可是永远都没有一个人能逃避得了自己。
傅红雪也不能。
他轻轻地转头,凝注着仍在梦乡的风铃。
她醒来以后会怎么样呢?
想起昨夜的事情,那种激情,那种缠绵,傅红雪知道这一生从此恐怕很难忘得了的。
她呢?
醒来以后,将如何面对她?
——两个没有根的人,一次无法忘怀的结合。
以后是不是就应该结合在一起?
还是应该从此各分东西?让对方一个人单独地去承受因为错误而造成的痛苦和内疚?
这些问题有谁能答复?
有谁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窗户开着,窗外曙光渐临。
宁静的天空,宁静的山谷,宁静的早晨,天地间是一片苍芒宁静。
风铃忽然醒了,忽然睁开了眼睛,正在看着身旁的傅红雪。
她的眼睛有了表情。
也不知是痛苦?是悔恨?是迷惘?还是歉疚?或是愤怒?
傅红雪不能逃避她的眼光,也无法逃避。
他在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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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第一章 又见吸血鬼>>
古龙《边城刀声》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
第一章 又见吸血鬼

还未踏进那个很有个性的“家”时,叶开远远地就听见了有人在哭。
虽然是女人的哭声,但是叶开听得出来那不是苏明明的哭声,而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哀切
哭声。
一进门,果然就看见一位体态肥胖的中年妇人坐在床边,苏明明在一旁安慰着她。
“什么事?”叶开问:“这位太太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她先生昨晚遇见了‘吸血鬼’。”苏明明回答着。
“吸血鬼?”叶开一怔:“这里也有吸血鬼?”
“不但有,而且已经存在很久了。”苏明明说:“只是销匿了一阵子,直到昨晚才又出
现。”
“那么她先生……”
“当然是被吸干了。”苏明明说。
发表于2009-10-12
林光曾和陈文无疑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加入同一组织,做一种
同样性质的事?
这问题谁也无法回答。
也许这就是命运。
命运常常会使人遭遇到一些奇怪,谁也无法预料的事。
命运也常常会使人落人某种又可悲又可笑的境遇中,使人根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命运更常常会使一些根本不可能不应该在一起的人相遇了,而让一些不应该不可能分手
的人离别了。
——只不过真正有勇气的人,是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他们早已在困境中学会忍耐,在逆境中学会忍受,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挺起胸膛,
继续挣扎奋斗。
只要他们还没有死,他们就有抬头的时候。
“马沙”无疑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在闽,林姓和陈姓是大族。
陈文和林光曾虽然有着闽省的大姓却不是闽人,“马沙”是闽人。
在闽“马沙”无疑是个非常普通非常普通的名字,每一个城,每一个乡,每一个镇,每
一个村都有人叫马沙。
马沙生长在闽境沿海一带,倭寇出没最多的地方,据说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曾以一柄
长刀刺杀倭寇的首级一百三十余个。
马沙并不是姓马叫沙,马沙是倭语,至于他姓什么呢?叫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
后来倭寇渐渐被消灭了,马沙也远离了家乡,浪迹天涯去闯天下。
在江湖中他混得很不得意。
因为他既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不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的子弟,无论他到哪里,无论他
做了些什么,都会受到排挤。
所以几年之后,“马沙”这个人就从江湖中消失了,然后江湖中就出现了一个冷酷无情
的职业杀手,虽然以杀人为业,却不以杀人为乐。
在王老先生的记录中,是以加入组织的先后为顺序的,“六号”的历史无疑是非常悠久
的,记录却是最短。
六号。
姓名:不详
性别:男
年龄:四十四岁
籍贯:闽
家世:不详。
二十五岁之后,马沙就开始用剑了,当时他已非少年,已经没有学剑少年们的热情和冲
动,他当然也没有陈文那么好的师资和教养,剑法中的精义他很可能完全一窍不通。
可是他有经验。
他的经验比陈文和林光曾两个人加起来都多得多,他身上的刀疤也比他们加起来多得
多。
发表于2009-10-12
叶开想了想,又问:“那么她先生呢?”
“还留在现场。”苏明明说:“就在她家的后院里。”
“我去看看。”
叶开说完转身离去,苏明明本想跟去,可是见中年妇人仍哭得很伤心,只好继续安慰
她。
迎着晨雾,踏着晨曦,叶开走进了中年妇人的后院,远远地就看见一具干巴巴的尸体。
脖子上伤口的血迹早已凝固,整张脸明显地带着惊吓,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叶开蹲了下去,伸手将尸体的眼睛拂了起来,然后盯着伤口思索着。
这种只有在“说书”的口中才能听到的“吸血鬼”,居然会在现实生活里出现,叶开实
在很怀疑。
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过“吸血鬼”,可是却见过两次被吸血鬼“咬”过的尸体,一次是在
万马堂,今天是第二次。
难道被吸血鬼咬过的人,真的会变成吸血鬼?
叶开的眉头已深锁着,他决定今天晚上就守在这里,看看这个被吸血鬼咬过的尸体,会
不会也变成吸血鬼?
据说吸血鬼只有用桃花木刺进心脏才会死亡,那么叶开今晚是否要准备一根桃花木呢?
他不禁苦笑了起来,怪事年年有,今年却特别多。先是十年前早已死亡的人,忽然间莫
名其妙地活过来,现在又是吸血鬼。
如果昨夜不是到“猴园”看过所谓的人头猴身的猴子,那么怪事又要加一桩了。
叶开缓缓地站起,思绪已飞离了拉萨,而回到了万马堂,不知傅红雪现在如何?以他的
个性,叶开还真怕他使起性子来而不顾后果行事。
今天晚上如果将这件吸血鬼的事搞清楚,明天一早就离开拉萨,赶紧回到万马堂。
晨阳越爬越高,大地越来越热,叶开擦了擦额上的汗,慢慢地走出了后院。
一回到苏明明那儿,就看见苏明明站在门等着,迎面就问:“猴园的事办得怎么样?你
怎么走了一天一夜?”
“我看到了人头猴身的猴子。”叶开说。
“真的?”苏明明张大了眼睛:“真的有这种猴子?”
叶开笑了:“那只不过是猴子剃光了头上的毛而已。”
“剃光了头上的毛?”苏明明说。
“是的。”叶开笑着说:“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人头。”
“他为什么要将猴子头上的毛剃光呢?”
“谁知道?也许那位王老先生是为了好玩。”叶开说:“也许那些猴子都得了掉毛的秃
头症。”
听见这话,苏明明也笑了,她等自己银铃般笑声稍微小了些时,才说:“那么你是为了
什么事会在那儿待了一天一夜呢?”
“白天看人下棋看了一天。”叶开笑着说:“晚上吃了一顿很丰富的晚餐,听了一段很
美妙的弦乐,看了几只猴子在耍宝。”
“你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苏明明说:“有没有问他玉成的事?”
“问了,没有。”
“没有?”苏明明说:“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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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少年时候与倭寇贴身肉博的经验,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剑法,一种混合了东流武士刀
法的剑法。
他的剑法虽然并不花俏,变化也不多,但却绝对有效。四
六号、十六号、二十六号,无疑都是王老先生属下中的高手。
三个人代表了三种绝对不同的人格和典型,三个人的武功和剑法也完全不同。
王老先生下令派他们三人去刺杀叶开,这命令绝对下得很正确。
——王老先生下的命令一向不会不正确的。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不让他们三个人同时出手?三个人同时出手取胜的机会远比一个人
大得多,他的用意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计划。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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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边城刀声》第二部 刀声
第八章 杀与被杀

王老先生下的命令一向只许服从,不许发问。
非但吴天没问,陈文、林光曾、马沙也不问,吴天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三个人,用
最简单的字句将王老先生的命令下达。
“老板要你们去杀叶开。”吴天说:“要你们三个人单独分别去杀他。”
他们三个人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
于是王老先生的计划就开始了,另外一项报复行动也展开了。
拉萨城外古松树下的“风铃屋”依旧矗立在阳光下,只是屋檐下的那串撩人相思的风铃
已没挂在那儿了。
那个时常倚窗坐在风铃下的少妇“风铃”,也不再坐在那串风铃下了。
“风铃屋”里的独特“自助”餐也已没有了。
没有人知道“风铃屋”为什么停业?更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常眼露哀怨、满脸期盼的少妇
风铃到哪里去了?
阳光透过古松树叶,斜斜地投影在“风铃屋”里,叶开就站在古松树下,双眼注视着寂
静的“凤铃屋”。
今天拉萨的天气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虽然依旧普照,却没有那边城独特的酷热,所
以风就很轻柔地从远方吹了过来,很轻柔地撩起了叶开的发丝。
风中带着远山的木叶芬芳,叶开轻轻地吸了口气,然后才迈步走人空荡荡的“风铃屋”
去。
他走到那张以前时常坐着一个哀怨少妇的椅子旁停了下来,深深地凝视着那张空荡荡的
椅子。
椅子四周还留着少妇脸上的胭脂花粉香味,和少妇那淡淡的体香。
叶开慢慢地坐上那张椅子,用少妇时常摆出的坐姿将视线凝向远方,这时他才发现“风
铃”为什么挑这个位子坐。
发表于2009-10-12
“没有发现可疑的事,没有玉成的消息。”叶开说:“也没有探到金鱼的下落。”
“怎么可能?”苏明明喃喃他说:“所有的迹象都指向‘猴园’,你却说‘猴园’里没
有什么可疑。”
叶开又笑了:“有位名人曾说过一句话,不知你听过了没有?”
“什么话?”
“最没有可疑的,往往是最有可疑的。”叶开笑着说。
“真的?”苏明明说:“你的意思是说‘猴园’是有可疑之处?”
“我到‘猴园’所看到的一切都很正常。”叶开说。
“都很正常那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就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可疑。”叶开说:“像‘猴园’这么大的庄院,像王老先生
这么样的人,应该有些特别的怪癖,但是他展现在我面前的,却都是平凡家里才能看见的
事。”
他顿了顿,又说:“这就证明这些事都是他刻意安排让我们看的。”
“如果他心里没有鬼,又何必刻意地去安排呢?”
“是的。”叶开说:“所以现在我要再去‘猴园’一趟。”
“现在?”苏明明说:“这一次你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去,或是愉偷摸摸地进去?”
“这一次当然是偷偷摸摸的了。”叶开笑了:“不过在我去之前,要麻烦你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要那位中年妇人今天不要回去,她先生的尸体还是摆在后院里。”叶开说:
“第二,你帮我去找一根桃花木。”
“桃花木?”苏明明问:“做什么用?”
“杀鬼用的。”
“杀鬼?”
“是。”叶开说:“据说被吸血鬼咬过的人,在过了一天之后,也会变成吸血鬼,据说
吸血鬼只有用桃木刺入心脏才会致它于死地。”
“你是想晚上看看那具尸体是否会起尸变?”苏明明问。
“对。”叶开又笑了:“你答对了。”

围墙虽然很高,对叶开来说,就好像小孩在玩跳绳般轻松,他翻过围墙,轻轻地落在
“猴园”的后院。
此时离中午已很近了,可是整座“猴园”却静得仿佛深夜般,叶开举目四望,然后朝一
间窗微开的房间奔了过去。
一靠近墙壁,叶开先听了听房内是否有响动,等确定无异样时,他才缓缓地凑近微开的
窗子。
房内只有一张床,没有桌椅,床上有一条被子,靠床的壁上钉着一条铁链,房内没有
人。
翻过窗子,叶开走进床边,拿起铁链看了看,铁链上有个手铐,看来这条铁链是用来锁
人的。
锁的是什么人呢?
叶开想了想,然后放下铁链,掀开被子,在床上搜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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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路的尽头,也可能看到那古老雄伟的拉萨城门,只要有人
走出城门,走上这条路,从这里都可以看见。
叶开现在就看见四个人从路的尽头走了过来。
四个装扮年纪都不同的人,但却都是苦练过轻功和剑术的人。
相距这么远,叶开当然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但是他可以从他们走路的姿势和脚后扬起
的灰尘看出这四个人的武功。
叶开更可以看出这四个人绝对不是到“风铃屋”来吃饭,并不是因为“风铃屋”已停业
了,而是叶开已看出这四个人走路走得很认真。
——一个轻功和剑术很高的人通常都不会用那种很认真的脚步走路,他们用这种步法走
着,通常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们已准备来杀人。
杀谁?
杀风铃?
当然有这个可能,可是叶开知道不是,并不是因为风铃已不在,而是叶开那多年来训练
出的独特第六感官告诉他,这四个人是来杀他的。
既然已知道这四个人是来杀他,叶开应该立刻站起来,可是他没有动,他还是用那种姿
势坐着,眼睛还是凝视着远方。
叶开没有动,并不是因为他有把握对付这四个人,而是他想知道这四个人为什么杀他
的?
他到拉萨来,连傅红雪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才来了第二天就有人要来杀他?
这四个人是谁?
他们是不是和叶开来拉萨想查的“猴园”有关?或是万马堂那边派来的人?”
叶开忽然来拉萨,当然是为了这次万马堂的事,那个长得很像马芳铃的白依伶曾经说
过,这十年来她一直和一位王老先生住在一起。
而苏明明又说拉萨城外的“猴园”主人就叫王老先生,这两个人口中的王老先生是否是
同一个王老先生?
叶开到拉萨就是为了要查明这件事,没想到才来了第二天,就有人要来杀他了。
看来叶开到拉萨这一步棋无疑是走对了,不管这四个人是“猴园”派来的,或是从万马
堂跟踪叶开来的,他们已正面对着他来了,这就证明叶开已踩着他们的尾巴。二
路虽然很长,这四个人虽然走得很认真,还是很快地就走近了“风铃屋”。
这四个人如果同时出手攻击叶开,他是否能对付得了?叶开一点把握都没有。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四个人并没有一直朝叶开走过来,他们走到古松下就停了下来,然
后其中一个长得非常年轻,非常英俊的年轻人单独地走向叶开。
这时叶开当然可以听见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个单独走来的年轻人呼吸声很急促,而
他的脸色又是铁青色,叶开立即判断这个年轻人无疑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
他的身手虽然不弱,做杀人这种事也决不是第一次,却还是很容易冲动。
叶开静静地看着他走到“风铃屋”外,窗子前,然后听见他说话。
“我是来杀你的。”这个年轻人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叶开笑着说。
“我叫林光曾。”年轻人用一双虽然明亮锐利却已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叶开:“你为什
么还不出来?”
发表于2009-10-12
其实他根本不必怎么仔细搜寻,一掀开被子,他立刻看见床上有一些毛发。
一些金黄色的短发。
他拿了几根起来,一摸,发质很粗,一闻,有股骚臭味。
是猴子的独特异味。
这间房子是用来锁猴子的?
猴子为什么要锁在这里?不听话可以关在笼子里,为什么要锁在这么大的房间内?
猴子大部分都是蹲着睡觉的,为什么要让它睡床呢?
难道这只猴子很大?甚至比人还要高?
照目前看来,也只有这种解释才合理,叶开笑了笑,将手上的几根毛发放入杯里,回过
身走向房门,悄悄地打开门,探了探头。
门外是一条走廊,走廊上也是静悄悄的,尽头处有一扇门,叶开一个箭步,身影“咻”
的一声,就闪到尽头那一扇门旁。
凭着第六感官,叶开知道房内一定没有人,于是他伸手推推门,却推不开。
锁着,不太可能,房内没人,又怎么能从里面反锁呢?
叶开看了看门,用手指敲了敲,这才发觉门虽然是门,却是用木皮包着的铁门,难怪推
不开,这么重的一扇铁门,随随便便是推不开的。
他使了使力,双手一推,铁门缓缓地向内开了,门一开,就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叶开打了个哆嗦,这么热的天,房内怎么会吹出这么冰的寒意?
铁门打开后,房内果然没有人。
不但没有人,就连一个房间内应该有的摆饰都没有,不要说是梳妆台或是桌子椅子,一
张普普通通的床都没有。
可是房内却不是空的。
看见房内的情景,叶开马上就知道为什么会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房内的正中央有一张长台子,台子上放着一排排的冰块。
寒意就是从这些冰块发出的。
在长台的四周各放着一个落地高柜子,柜子是用水晶做成的,所以里面放的东西可以看
得见,可是叶开却看不出那是些什么东西?
柜子里摆着很多的圆罐子,罐子里好像是装着波斯来的葡萄酒,可是颜色却比较深些。
难道这是一间冰藏波斯葡萄酒的地方?
叶开走进柜子才发觉这些柜子上都有着编号,一共有四个柜子,顺着数字上面写着:
“第一型”、“第二型”、“第三型”、“第四型”。
型?什么是型?难道酒也有分型?
叶开从来没有听过,他拿起右面柜子里的一个罐子,打开盖子闻了闻,鼻子刚凑近罐
子,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血,血的味道!
这些罐子里竟然是装着血。
鲜红如蔷薇的血。

这些水晶柜子上的圆罐子装的都是血,这么多血是用来干什么的?
四个柜子四种型的血,叶开终于明白这些血要分型了,他记得师父对他说过,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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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又笑了。
“是你要来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叶开反问林光曾说:“我为什么要出去?”
林光曾说不出话了,他的呼吸已更急促了,他已经准备拔剑,已经准备冲进去。
就在他的剑刚拔出,他忽然看见一只仿佛很柔很轻却快速的拳头迎面打了过来。
他后退、闪避,同时挥剑反击,他的动作绝不能算太慢,剑光一闪,他反击的一剑刺向
叶开的咽喉。
就在他那一剑离叶开咽喉一寸时,叶开的拳头已打上了他的脸,然后他就听见自己骨头
碎裂声,就看见自己飞了起来,远远地摔落在阳光下。
——你要杀我,我就不能不杀你。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叶开知道,却不是这种人,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因为他必须这么做,他如果不这么做,站在古松树下的三个人如果联手起来,死的说不
定就是他了。
林光曾还未落地,心跳还未停止前,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做一个平凡的人,并不可悲也不可耻。
一个本来很平凡的人,一定要去做他不该做的事,才是值得悲哀。
他本来就不该来杀人,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个杀人的人。因为他太冲动了。
一个父母亲是厨师和奶妈的人,本应该很平凡地去接受他的生活,这样的话,他或许可
以快快乐乐地活得很久,他的下一代说不定也可以快快乐乐地活着。
风还在吹。
古松树上的叶子在动,落叶在飘,飘过古松树下的三个人。
他们和林光曾一起来,可是林光曾的死,却好像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眼睛看着叶开,刚才叶开一拳打死林光曾的每一个动作,他们都没有错过,可是他
们都没有动。
叶开还是坐在那里,还是那一副懒懒散散的神情。
过了很久,古松树下的三个人中才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他当然也是要来杀叶开的,可是他走过来的样子,却好像
是一个学生来见他的师长,不但文雅规矩,还带着一点畏缩。
叶开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人,而且从小就被约束得很紧。
可是从另一方面去看,他无疑又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他的脚步虽然稳重,可是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戒备,时时都保持着一种战斗的姿态,绝不
给人一点可乘之机。
他的手臂虽然一直是放松的,可是他的手却在他的剑柄附近,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叶开
那放在窗栏上的手。
有很多人都认为高手对决时,一个人如果总是盯着另外一个人的手,绝不是明智之举,
因为这些人都认为任何人都不能从另外一个人的手上看出什么。
部份人认为决战时最应该注意的是对方的眼神,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最应该注意的是对方
脸上的表情。
这些人的观念并不正确,因为他们忽略了几点:
——杀人是要用手的。
——手也有表情,也会泄漏出很多秘密。
发表于2009-10-12
血,大致可分为四种不同的血型。
将不同的血混合在一起是不行的,那意思就是说,第一型血的人,只有用第一型血才可
以。
他当然还记得师父又说,要保持血的新鲜度,只有用冰来冷藏才可以。
看来“猴园”的王老先生不但懂得血的分型,也懂得怎么保持血的新鲜度。
但是他要这么多血干什么?
他如果是悬壶济世的神医,那么还可以说是准备些血来以便救人用,他只不过是一个比
较特别比较有钱的老人而已,他要那么多血做什么呢?
或是这些血也和“猴园”种种的神秘传说有关?抑或是这些不是人血,而是猴血?
望着这奇寒无比的“血房”,叶开觉得“猴园”的神秘面纱又多了一层。
就在叶开沉思时,门外突传来脚步声,他一惊,想冲出房门已来不及了,再看了看屋
内,没有地方可躲,这时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铁门已打开,走进了两个穿黄衣的年轻人,比较高的手上拿着两根竹筒子,他们走至
“第二型血”的柜子前,那个比较矮的年轻人,拿起了柜子里一罐血比较少的圆罐,打开了
罐盖。
比较高的年轻人立即将手中的两根竹筒子,倾斜往罐子里倒。
竹筒里流出来的当然是血。
等竹筒里的血流尽后,圆罐子的血总算满了,比较矮的年轻人笑了笑,笑着将盖子盖
好,然后边放回柜子边说:“我记得上次进来时,这‘第二型’的每个罐子都是满满的,现
在又是少了很多。”
“又是?”比较高的年轻人间:“又是是什么意思?”
“又是就是这种情形已发生过很多次了。叫匕较矮的年轻人说:“每次进来都会看见上
次本已装得满满的血,又少了很多。”
比较高的年轻人望望柜子上的血罐,摇着头说:“真是猜不透那个老头要这么多人血干
什么?”
“老头?什么老头?”
“就是我们的——。”
他还未说完,嘴就被那个比较矮的年轻人用手捂住,然后就听见他轻声他说:“你不想
活了?”
“我……”
“没有人敢叫他‘老头’的。”比较矮的年轻人看了看门外后才放开手:“你居然说得
那么大声,难道不想活了?”
“他又不在这里,怎么会知道?”比较高的年轻人嘴巴虽然还在“硬”,但声音已小了
很多。
“这世上告密邀功的人很多。”
“这里只有你我,又没——。”
他本来想说“又没有别人在,谁会去告密”,突然才想到这个站在旁边的也是个
“人”,所以马上装着笑脸,搭着比较矮的那人的肩。
“老哥,我房内藏有两坛三十年陈的女儿红,今晚就到我那将它干光。”比较高的一脸
笑容:“当然老弟我还准备一些下酒菜。”
发表于2009-10-12
——有很多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情感和秘密掩饰得很好,甚至把自己变得像一枚硬果壳一
样,让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脸色和眼神中看出任何一点他不愿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但是手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看见一个人手上的青筋凸起,血管暴露,就可以知道他的心情一定是很紧张
的。
——如果你看见一个人的手在发抖,就可以知道这个人不但紧张,而且恐惧、愤怒或是
激动。
——这些都是无法控制掩饰的,因为这完全是一种生理上的反应。
所以一个真正的高手,在生死对决时,最注意的是对方的手。
来的这个人无疑是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高手,不但动作确实,观念也非常正确。
叶开也在盯着他,却没有盯着他的手,因为叶开知道这种人绝不会先出手的,叶开只问
他。
“你认得我?”
“你叫叶开。”这人回答。
“我们有仇?”
“没有。”
“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不是个好问题,有很多人杀人通常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叶开知道,却还是要这么问,因为他需要时间来把这个人了解得更多一点。
这个人无非也怀着同样的心理,所以才回答——
“我要杀你,只因为你是叶开。”这个人反问叶开:“这个理由够不够好?”
说完这句话,叶开就已先出手。
叶开先出手,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肯先出手的。
他的同伴已经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教训,他也想学叶开,要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只可惜他还是算错了一点——叶开动得实在太快了,远比他想象中的快得多。
当他看到叶开的拳迎面而来时,他冷笑一声,挥手想去反拨那一拳,谁知叶开的拳忽然
一变,变得击向他的心口。
“砰”的一声,这个人发觉自己左胸的筋骨已断了,而且断的筋骨还插入了心脏的部
位。
他到临死前还想不到叶开这一拳会忽然变成击向他的胸膛。
——招式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完全同样的一拳击去,往往会有完全不同的后果。
古松树下仿佛有人在叹息,就好像掌声那样的叹息,充满了赞赏之意。
来杀人的人竟会发出这么样的叹息?
“你们当然也是来杀我的。”叶开看着站在古松树下的两个人说:“你们不妨同时出手
吧!”
一个人还是站着没有动,另外一个人却已经慢慢地往前走。
他走得比刚才死在叶开拳下的那个人还要慢。
叶开盯着他,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盯着他一双发亮的眼睛,忽然间叶开发现自己错了
这个人并不是来杀他的,另外一个人才是攻击的主力,这个人只不过在转移叶开注意而
已,他没有剑,也没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