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古龙《边城刀声》

发表于2009-10-12
己已无法再支持下去了。
但就在这时,只听“嗤”的一声,月婆婆手里拈着的棋子突然射出,“当”的一声,酒
壶的壶嘴如被刀削般落下、跌碎。
壶嘴断,酒涌出,入酒杯。
酒杯已满,追风叟手缩回,慢慢地啜着杯中酒,再也没有看叶开一眼。
叶开慢慢地放下酒壶,慢慢地走出八角亭,走上曲桥,微微抬头,夜色苍茫。灯光已满
院。
他站在桥头,凝注着庭院深处的一盏纱灯,久久未举步,他从来也未发现,灯光竟是如
此柔和,如此亲切。
——能活着,毕竟不是件坏事。
只有经历过死亡恐惧的人,才知道生命之可贵。三
叶开缓缓地回过头看向八角亭,亭里的追风叟和月婆婆已不知何时离去了,只留下了一
盘残棋。
整座庭园只剩下叶开一人,和那永远不断的流水声。
今夕有星有月。
月色朦胧,将叶开的身影投射在桥下的水面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水光中粼粼晃
动着。
这时他忽然发觉有人走上了曲桥,他一回过头就看见有一个人向他走了过来。
一个非常有规矩的人,走路的样子规规矩矩,穿的衣服规规矩矩,言语神态也规规矩
矩,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觉得过份。
——名门世家中的仆役总管,历史悠久的酒楼店铺中的掌柜,通常都是这种人。
因为他们通常都是小厮学徒出身,从小就受到别人无法想象的严格训练,历尽艰苦才爬
升到现在这种地位,所以他们绝不会做出任何一件逾越规矩的事,绝不会让任何人觉得讨
厌。
这么样的一个人,规规矩矩地向叶开走过来,向叶开微笑行礼。
“小人赵刚。”他说:“赵钱孙李的赵,刚起床的刚。”
赵刚的微笑和态度虽然恭谨有礼,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一点谄媚的感觉,他说:“玉老爷
特地要小人来迎候您的大驾。”
“王老爷?”叶开说:“王老先生?”
“是。”
“你知道我要来?”叶开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小人知道。”赵刚说:“大爷是叶开叶大侠。”
他向叶开微微一笑,然后侧开身子,又说:“请,王老爷在大厅恭候。”
大厅就在庭园最深处,也就是灯火最亮的那一间。
叶开微笑举步,走过赵刚,走向灯火辉煌处,也走入了他那不可知的“未来”。
天还未黑时,风铃就已在厨房里开始忙碌做晚饭的事了。
炊烟冉冉地从烟囱里冒出,白色的烟雾伴着灰蒙蒙的天色,更衬出这山中小木屋的温馨
气氛。
傅红雪就坐在院子中木椅上,那双漆黑却又带着无边寂寞的眸子正凝注着厨房里忙碌的
风铃。
发表于2009-10-12
化。”王怜花说:“于是我就在想如何使人永远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他转身看着叶开,又说:“你知道要怎么样人才会永远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吗?”
“少喝酒,少做些糟踏身体的事就可以了。”叶开说。
“那也只能延长一小段时间而已,最后让你活到一百多岁而已,终究还是会死的。”王
怜花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当身体到了老化时,立即换上一个新的、健康的身体。”
“身体又不是衣服,说换就换。”
“在那时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的。”
“难到现在你已经有办法了?”叶开突然想起“人头猴身”的事:“莫非猴子是——”
“是的。”王怜花说:“人身体老化了,就换上一个年轻的,于是我就开始先拿猴子试
验,在最初的二十年我不知失败过多少次,猴身一离开猴头就死,后来慢慢地我找到了方
法,可以成功地移植猴身,直到前年我才成功地将人头移到猴身上。”
这种事叶开虽然已亲眼看到过了,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人身既然可以和猴身相换,那么就当然可以将老化的身体换上一个年轻的、健康的身
体。”王怜花说。
“你试过了?”
“还没有。”王怜花注视着叶开:“不过快了,而且你将是我这个试验的第一个人。”
“我?”叶开再度睁大眼睛:“你想将我的身体换上一个更年轻的?”
“更老的。”王怜花笑了:“如果成功了,那个新换上的身体到了时间就因为老化而使
你死亡,那么我就可以替我自己这个已将老化的身体换上一个新的身体了。”
听到自己要被拿来当试验品的,没有人会不怕的,可是叶开的脸上却一点惊怕都没有,
他也笑着说。
“只可惜不知道你是否已学会了自己割开自己的身体,然后再将新的身体接上?”
“我一个人当然无法完成这种事。”王怜花说:“还好现在我已找到了一个助手。”
“助手?谁?”
“我。”
金鱼随着自己的声音而出现在门口,她笑着走近叶开:“那个助手就是我。”
“是你?”叶开讶异地看着金鱼:“苏明明和我一直为你的失踪在担心,没想到你已成
了这个‘伟大人类’的助手。”
叶开话里的讥俏,金鱼当然听得懂,但是她依然笑眯眯他说:“我是个敢爱敢恨,也是
个敢接受事实的女人,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你是我喜欢的那一种男人。”
她凝注叶开,又说:“但我也知道我是争不过明明姐的,所以我只好找一个喜欢我的男
人。”
“我就是那个喜欢她的男人。”王怜花笑着说。
“在他这么告诉我时,我虽然知道爱情有时是不分老少的,但我们两个人的年纪毕竟相
差太远了,就算在一起会快乐,也没多久的时间。”金鱼说:“他也知道,所以又告诉我他
将要做的这件事。”
金鱼转身看着王怜花:“换做任何人一定会以为你疯了,可是我却相信你。”
“那当然是你第一眼就已看出我的才华。”王怜花笑了:“就看出我是个与众不同的男
人。”
“我还看出你的脸皮很厚。”金鱼噗嗤笑出。
发表于2009-10-12
恬静的日子,贤淑美丽的妻子,温暖的家庭,就正是每个浪子所向往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个辛勤的佃户,一大早就出去做工,到了傍晚时,带着一身泥
土和疲累回来了。
一个贤淑的妻子,早已用她纤弱柔和的手,为他炒好了几样菜,温热了一壶酒,然后陪
着他吃饭,甚至陪他喝个一两杯。
这是多么甜蜜快乐的生活。
——只可惜这种生活都如星辰般的距离浪子们好远、好远。
远得都让浪子们忘了有这种生活的存在。
如果这个正在厨房里炒菜煮饭的人是傅红雪心爱的人,如果这个山中小居正是他们甜蜜
快乐的窝,那么傅红雪是否愿意过这种日子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
就连傅红雪自己都无法回答——不是无法,而是不愿去想这个问题,甚至不敢去想这个
问题。
所以他很快地将目光收回,转头看挂在屋檐下的那串正在“叮当”响的风铃。
这串凤铃是“风铃”挂上去的。
山风随着暮色而来,吹响了风铃,也带来了厨房里的阵阵饭香。
又该吃晚饭了,一天又快过去了,然后又是“明天”的到来。
“明天”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日子呢?
这也是浪子们所不敢想的事。
过一天算一天,今天有得吃,就多吃一点,今天有得喝,就多喝一点,至于“明天”,
那是明天的事了。
今天在豪华酒楼里吃喝玩乐,明天说不定己死在阴沟里;今天是脂粉堆中的多情郎,明
天说不定是被踢出大门的醉汉;今天是挥金如上的大爷,明天说不定已成了绻伏在屋角的可
怜人。
——世事多变化,又有哪个人能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呢?
所以做人就该珍惜“现在”,好好地把握“现在”,也唯有“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不要等到失去后,才去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那段“过去”呢?四
星月在天,夜色深沉。
风铃将饭菜摆好后,才走出厨房,走进院子,正准备叫傅红雪吃饭时,她忽然看见一个
满头白发的老太婆,左手拄着根拐杖,右手提着个青布包袱,沿着山路踽踽独行,腰弯得就
像是个虾米。
看着这个老太婆,风铃的眉头微微皱起:“这附近还有别的人家?”
“没有。”傅红雪淡淡他说:“最近的也要在山脚下七八里外。”
风铃不再问了,这时老太婆已经走到院子外,喘息着,陪着笑脸说:“两位先生太太,
要不要买几个鸡蛋?”
风铃忽然笑了:“鸡蛋新不新鲜?”
“当然新鲜。”老太婆笑着说:“不信你摸摸看,还是热的哩。”
老太婆走进院子,蹲在地上,解开青布包袱,包袱里的鸡蛋果然又大又圆,老太婆抬起
了一枚鸡蛋,又笑着说:“新鲜的鸡蛋生吃最滋补,用开水冲着吃也很——。”
老太婆的脸骤然扭曲,她忽然抬起手来,似乎想将手里的蛋掷出,但人已倒了下去。
发表于2009-10-12
“唉!”叶开吁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佳偶。”
“谢谢。”
“既然你已有了这么棒的助手,你将在什么时候割开我的身骨?”叶开看着王怜花。
“明天。”王怜花说:“本来是明天,可是现在必须延到三天后了。”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一个好友这三天要住在这里。”王怜花说。
“我的好友?”叶开说:“是谁?”
“傅红雪。”
“是他?”叶开黑色的眼珠里总算有了白色的恐怕:“他也在你这里?”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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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边城刀声》第五部 刀里的情仇
第五章 风铃的情

月亮像个刚睡醒的初生婴儿般从云层里挣脱出她那轻柔的光芒,然后轻轻柔柔地洒向大
地,洒在傅红雪房间的窗户上。
傅红雪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一双冷淡、寂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决战在三天后,这种事以前傅红雪绝对不会做的,他凡事都是速战速决,不喜欢拖拖拉
拉的,可是这一次他却必须要这么做。
因为他要在这三天之内等一个消息,弄清一件使他困惑的事。
三天,他希望苏明明能在三天之内将他要知道的消息传递给他。
昨天没让苏明明跟来,就是要她去做这件事,否则以苏明明的个性,就算明的没办法,
她也会暗暗地跟来。
拉萨的夏夜之风,寒冷得宛如江南严冬的夜风。
夜凤轻轻敲打着窗户,使得寂静的大地更增添一份苍凉。
不知名的远处传来了淡淡的敲更声,是三更了,天已快亮了,明天不知会遇见什么样的
事情,看来必须小歇一下,养点精神好应付明天将突发的事。
傅红雪正准备闭上限睛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吁息声,接着出现了条淡淡的人
影。

听见吁息声时,傅红雪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他要等的苏明明,这个人就是他最不愿意见到
的马芳铃,也就是现在的白依伶。
幽幽的,略带着些哀愁的眸子,射出一丝丝埋怨的目光,投向傅红雪。
白依伶面对着傅红雪,他却无言以对,只好将眼睛望向自己的脚,两个人就这样子站了
一会儿,白依伶才开口。
“我想你大概已知道我是谁了。”
“是的。”
“有关我父亲‘搭莫族’的传说,你大概也已知道了。”
发表于2009-10-12
“是的。”
“但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请说。”
“十年前死在丁家的马空群确实是我父亲。”白依伶说。
“是吗?”傅红雪抬起头看着白依伶。
“是的。”
“那么现在这个马空群呢?”傅红雪问。
“也是我父亲。”
“也是你父亲?”傅红雪听不懂她这句话:“十年前的马空群没死?”
“死了。”
“那么现在这个马空群应该是你父亲的胞兄弟才对呀,怎么也是你父亲?”傅红雪问。
“这就是我所说的你不知道的事。”白依伶说:“他们两个都是我父亲。”
“两个都是?”
“是的。”白依伶说:“他们两个人同时娶了我母亲。”
一个女人同时嫁给了两个男人,生下的女儿当然有两个父亲。
“你在大厅问我父亲,我是不是他的儿女时,你一定以为他就是十年前的马空群。”白
依伶说。
那时傅红雪的确以为他就是十年前的马空群,还认为王怜花所说的“搭莫族”是一种谎
言。
傅红雪实在不敢相信世上真的有“搭莫族”这种人存在,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白依伶幽幽地凝视着傅红雪,幽幽他说:“今夜我来找你,你一定以为我来求你不要杀
我现在唯一剩下的父亲。”
“难道不是吗?”
“正好相反。”白依伶说:“今夜我来,是希望你在三天后能一刀就杀了我父亲。”
听见这句话,傅红雪不得不怔住了:“你要我一刀杀了你父亲?”
“是的。”
白依伶轻轻转身,走至窗口,远眺着远方,她的声音却近在傅红雪的耳旁。
“你一定会以为我疯了。”
傅红雪确实有这个意思。
“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白依伶淡淡他说。
真相?
难道在这件已逐渐明朗化的事情中,还有着秘密吗?
如果有,那是个什么样的秘密呢?

夜风轻拂,寒意更甚,白依伶的那一头乌溜溜的秀发,在轻柔的月色中看来更增添了一
份神秘的美。
“我知道你的刀很邪很厉害,你的武功也是令人高深莫测的。”白依伶说:“可是三天
后的决战,你若不杀了我父亲,那么你就必死无疑。”
她轻轻地回过身,面对着傅红雪,又说:“叶开也必死无疑。”
发表于2009-10-12
老太婆不停地颤抖。
也不知是因为傅红雪那种奇特的掌力,还是因为夜风寒冷,抑或是因为那骨头碎裂的声
音,她忽然恐惧得像是个刚从恶梦中惊醒的孩子。
傅红雪回过身,冷冷地望着她。
老太婆忍不住地又打了个冷颤,抖着声音说:“我已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
你难道还想……杀我吗?”
傅红雪没有说话,他忽然一把揪住老太婆那苍苍的白发,用力拉了下来,带着她的脸皮
一起拉了直来,就露出了另张脸。
一张瘦小、蜡黄、畏怯,但却十分年轻的脸。
对于这个变化,风铃又是一怔,她不懂傅红雪是如何看出这个老太婆是伪装的。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这个畏怯的年轻人:“你知道我是谁?”
年轻人舔舔发干的嘴唇道:“我……我知道。”
“那么你就该知道,我至少有三十种法子可以让你后悔为什么要生下来。”傅红雪淡淡
他说。
年轻人勉强地点了点头,脸上已无血色。
“我问你说。”
“我……我说……。”年轻人急忙说。
“你是花满天或是云在天的手下?”
“是花堂主那一堂的。”
“这一次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傅红雪问。
“连花堂主和云堂主在内,一共七个人。”年轻人说。
“另外五个是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年轻人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
“他们的人在哪里?”
“就在山脚下。”年轻人说:“等着我们——。”
年轻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又听见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洗过手后,傅红雪又恢复漠然的样子,平平静静地坐下吃饭,就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
发生似的。
风铃扒了几口饭后,忽然放下筷子,直盯着他看,看了有好一会儿,才问:“你吃得
下?”
“吃得下。”傅红雪说:“如果你尝过饥饿的滋味,那么你就一定吃得下了。”
“你不怕万马堂的人现在冲进来?”风铃又问。
“不会,现在不会。”傅红雪说:“在还没有查清我们的状况时,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的,你放心。”
傅红雪挟了口菜,等完全嚼碎吞下后,他才又说:“天亮以前,他们绝对不会来打扰我
们的。”五
一踏入大厅,叶开就感觉到“猴园”的王老先生,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从屋内的装演摆饰,就可以看出主人的个性。
这个大厅并没有很大,里面的家俱也不是那种暴发户的款式,但却很精美实用。
发表于2009-10-12
“哦?”
“你一定很怀疑我这句话。”白依伶注视着他:“你以为三天后的决战是一场公平的决
斗吗?
“就算不公平,对我来说也无妨。”傅红雪淡淡他说:“上苍对我那件事是公平的。”
“无妨?”白依伶说:“如果你知道三天之后,你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那么你就知道
对你来说是不是无妨了。”
傅红雪没有再回话,他只是将目光移向窗外,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地显露出不同意
她的话。
“你以为少来客栈里的家俱真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搬来的吗?”白依伶说:“你以为风铃
的事真的不是他安排的吗?”
风铃?傅红雪的心又隐隐在绞了。
只不过十几天的相处,只不过一夜错误的缠绵,却已将傅红雪冰冷的心逐渐溶化了。
白依伶注视着他那对看着窗外的眼睛,又说:“在你们的决战未开始时,王怜花一定会
让你知道叶开和阴白凤,以及风铃都已在他的手中,那时你还能拔得了刀吗?”
不能,无论谁处在那种情形下,都拔不了刀。
一个淡如水的朋友,一个虽非生母,却有养育之恩的亲人,一个是……
傅红雪将目光重落在她的脸上:“风铃的事真的是他安排的?”
“是的,可是结果却是我意想不到的。”
这个声音是王怜花的,他的人也已出现在门口。
看见了王怜花的出现,白依伶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就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父亲
抓到了的样子。
傅红雪却还是冷冷的,一点惊讶都没有。
王怜花依然笑得很慈样,他慢慢地走进房间,看着傅红雪,慢慢他说:“白天我就说过
了,风铃的事虽然是我设计的,可是她的报复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看着傅红雪,慈样他说:“她的报复到了后半段,己变成了爱。”
变成了爱?
“她已真的爱上了你。”王怜花一字字他说。
听见这句话,傅红雪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又高兴,又恐慌。
高兴是因为他已知道他的心没有白痛了,恐慌却是他知道自己将更无法自拔了。

决战还未到,傅红雪却已败了。
所有的事到了这个时候,仿佛已该结束了,胜的当然是王怜花,所以他的笑容就更加慈
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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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五部 刀里的情仇——第六章 结 束>>
古龙《边城刀声》第五部 刀里的情仇
第六章 结 束
(非常抱歉、也非常可惜,中间两页没有印刷)
发表于2009-10-12
每件家俱摆的地方,都绝对让你觉得很舒服,而且用起来也很方便,令你丝毫不会觉得
哪件家俱是多余的。
人也是一样。
这位王老先生给人的印象,不是那种讨厌,或者会惊讶的感觉。
看见他,你会感觉到就好像在一个纯朴的小镇上,看见一个慈祥和蔼可亲的老祖父在逗
小孙子似的。
——他的年纪虽然已大了,可是他会帮你带带小孩,在空闲时,偶尔还会帮你做做家
事。
这么样的一个人,你会认为他是多余的吗?
叶开看见王老先生时,就是这种感觉。
他的人虽然坐在主位上,可是你绝对不会看出他有任何一点气势凌人的感觉。
看见叶开走进,他就露出了很慈祥可亲的笑容,然后用那老祖父似的慈祥声音说:“坐
吧!年轻人。”
大厅中央摆着一个大圆桌,桌上只放了两付碗筷,没有菜,看来今天这顿晚饭,只有叶
开和王老先生两人而已。
别人露出了那么慈祥的笑容,叶开又怎能吝啬呢?他当然也笑了,笑着坐在王老先生的
对面。
菜未上桌,大概是等客人的到来,现在叶开已坐妥了,菜该上了吧?
果然,这时王老先生已招手,轻拍了三下,响声刚落,叶开就听见了有人端菜出来的脚
步声音。
可是等菜放到桌上时,叶开竟然吓了一跳,他吓的不是那盘菜,而是端菜的手。
那是手吗?
严格说来,那不是“人”的手,那只是一双有“人手”形,却长满了毛的手。
叶开一转头,就看见了这一双长毛手的主人了。
猴子。
端菜出的来,竟然是猴子。
现在总算看见猴子了,可是叶开没想到,“猴园”里的猴,竟然被训练到如此地步。
每只猴子端着一盘菜,很有规矩地排成一排,菜一放下,向王老先生微笑点点头,然后
立即回身走回去。
猴子本是动物里最会吵的,可是这么多猴子竟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它们安静且规矩
地将菜端上,然后回去,就好像一队训练有素的仆役,甚至比仆役们的工作效率还要好。
看见这种情形,叶开不由得苦笑。
“传说猴子是人类的祖先。”叶开说:“我现在已有点相信了。”
“猴子是所有动物中最聪明的一种,它们不但很会摹仿人类的动作,连行为思想,都跟
人很接近。”王老先生说:“你将一群猴子放在一起,它们最先开始的行为是争夺权利。”
“争做猴王?”
“是的。”王老先生说:“人一生下来,不也是就已开始争夺了。”
“那只是某部分的人而已。”叶开不以为然。
“不是某部分,而是全人类。”王老先生说:“只是争夺的目标不同而已。”
王老先生倒了杯酒,又说:“有的争夺权利,有的争夺钱财,有的争夺女人,有的争夺
发表于2009-10-12
夜风依旧轻柔,寒意依旧冰冷,夜却已将尽,大地却更暗了,并不是因为月已被乌云挡
住,而是黎明前的这一段时刻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幸好这一刻总是很短暂的,光明总是很快地就将黑暗驱走。
傅红雪依然很冷漠很孤独,他虽然知道自己已无法拔刀了,可是他的心却是热的。
什么事对他来说都已不重要了,纵然死了也无妨,因为他已知道风铃的情。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并没有白付出,他的情已得到了共鸣,这已比什么都重要了。
所以他的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的冷漠,他的目光虽然冷冷的,却已不再有寂寞了。
他并没有在看得意的王怜花,他在看着畏缩在一旁的白依伶,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问: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马空群?”
自从王怜花出现后,白依伶的脸上就出现了惊慌的表情,当她听到傅红雪问了这句话
后,惊恐就更浓了。
她偷偷地瞄了王怜花一眼,然后头就低得更低了。
(无)
一柄孤独的刀,一个孤独的人站在风铃下。
他们就这样互相默默地凝视着,很久都没有开口,幸福就像风铃的响声般在他们的凝视
中绽放。
发表于2009-10-12
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
第一章 古老的传说

据说天上有一颗彗星,每七十六年出现一次。
每次出现都会为人间带来灾害。
今年又到了她出现的时候了。

关东万马堂。
多么风光,多么辉煌,多么令人羡慕的万马堂。
曾几何时,万马堂已成了人们遗忘的记忆?已成了岁月的战胜品?已成了尘埃的停息之
处?
一道木栅,用整条杉木围成的栅栏,高达三丈,从草原的这一头延伸至遥远的另一头,
木栅内的屋宇,更是如夜空里的星群般数也数不清。
曾几何时,这道绵绵不断的木栅已被杂草淹没了。
栅内的屋字更是残破败坏,屋里屋外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屋角处蟋伏着一条本来应该
是白色的,现在却已成了黑灰色的狗。
它的眼神已失去了原有的机敏和灵巧,看来几乎已不像是一条狗了。
这条狗大概是万马堂唯一还活着的生命?
叶开不禁摇头叹息。
——饥饿岂非是结束生命的方法之一?
然而却不是最残忍的一种。
自远古以来最残忍、最有效、最可怕、最原始的结束生命,岂非是人类?
人杀人,人杀万物,岂非是最迅速的一种?
万马堂的三老板马空群,说话如名的公孙断,为了复仇不惜委身仇人枕畔的沈三娘,情
仇交织的马芳铃……还有大多大多的人,岂非都因叶开和傅红雪而结束?
十年。
十年了!
十年来多少人崛起江湖?多少人因名而死,多少的月移星沉?多少的凤花雪月在叶开谈
笑间而流逝呢?
傅红雪?
十年来,他是否已变了?
变得更消沉,更孤傲?
还是变得更淡泊名利,更不解人情?
抑或是依然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夜空清澈,星辰闪烁,一轮明月斜挂在天边。
今夜寂寂,天地间一片祥和,就连那最喜欢哇哇乱叫的夏蛙都仿佛也已睡着了。
叶开坐在地上,靠着拱门旁的那根刁斗旗杆,双眼凝注着纯净的夜空,看他的神色,仿
佛是在等待什么。
在等人?
有谁会到这已荒漠不堪的地方来和他碰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