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古龙《边城刀声》

发表于2009-10-12
古老相传,人死了在“七七”时,尸体如果遭到黑猫跳过,那么就会起“尸变”。
这种“尸变”的尸体,就叫“僵尸”。
还有一种,就是人死了,刚好埋在“狼穴”中,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尸体就会吸取日月
的精华,过了百日后,尸体再次复活,会破棺而出。
在月色明亮的夜晚里,这个破棺而出的“尸体人”会寻找人类,用它那两颗特别长的虎
牙,咬住人胫上的血脉,而吸取人血。
这种“尸体人”,就叫“吸血鬼”。
据说“吸血鬼”是任何武器杀不死的,只有用桃花木,削成尖尖的木桩,然后插入“吸
血鬼”的心脏,这样才能杀死“吸血鬼”。
一片乌云飘来,正好遮住了月,一阵风从北方吹了过来,吹过叶开他们。
花满天和云在天仿佛在风中颤抖了一下,他们的嘴,紧紧地闭着,不知是因为寒冷?或
是害怕?
“这只不过是个民间传说的老故事。”公孙断说:“怎么可能是真的?”
“目前只能相信这样。”叶开说:“否则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我不信。”
这句话是傅红雪说的,他虽然走在慕容明珠他们后面,却是一起到达的。
“哦?”叶开笑了笑:“你不信飞天蜘蛛是让吸血鬼杀死的?”
“我不信这世上有吸血鬼。”傅红雪盯着飞天蜘蛛胫子上的两个血洞。
“那么这种伤口,是何种武器所造成的?”花满天问。
“不知道。”傅红雪说。

边城的夜风,寒如圣母峰上的千年不化之冰雪,月色却比江南多了一份凄迷。
乐乐山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用微徽发抖的声音说:“据说被吸血鬼咬死的人,在第二
天晚上也会变成吸血鬼,也会起来吸人的血……”
“而且会受咬他的那个吸血鬼所控制。”云在天说。
“这个传说,我也听过。”叶开笑着说:“看来我们只有等到明天晚上,就知道有没有
吸血鬼了。”
“万一是真的有……”乐乐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着:“怎么办?”
“凉拌。”叶开说:“如果真有吸血鬼,我们只有跑了,听说吸血鬼是杀不死的。”
乐乐山不再开口,但是每个人都听得见他的牙齿在打架的声音。
“据我所知,用桃花木削成木桩,插入吸血鬼的心脏,是吸血鬼唯一致死的方法。”慕
容明珠说。
“那么明天我们每个人就准备一根削好的桃花木吧!”叶开又笑了。
这时离天亮已经不远了,飞天蜘蛛的尸体很快地就被送进万马堂地窖。
每个人也都精疲力竭地各自回房休息,叶开却还是睡不着,他的眼睛又瞪得大大的看着
窗外。
他的眉头又微微皱起,每当他遇到的问题需要思考时,他的眉头都会皱起来。
叶开的眼睛虽然张得大大的,可是想着想着,在不知不觉中,人已睡着了。
这时,窗外忽然飘进了一阵浓雾,刹那问就迷漫了整个房间。
浓雾中,慢慢地现出一个人影,一个身材修长,长发披肩的女子。
发表于2009-10-12
阿七为什么要对砍断他手的傅红雪说谢谢呢?
傅红雪当然了解阿七的意思,所以他才会说“不用客气”,因为他也是用刀的人。
痴于刀的人往往和痴于情的人一样。
陷身于情网中,被情丝困住的人,不但无法自拔,甚至想求死都不能。
那种生不如死,那种发自骨髓深处的痛楚,也唯有痴于刀的人才能了解。
所以情丝往往需要慧剑来斩,痴于刀的人也只有死于刀下才能解脱。
所以傅红雪虽然砍断了阿七的手,他非但没有怨言,还很感激傅红雪。
阿七努力挣扎着站了起来,用那剩下的左手捂住断手,然后对傅红雪说:“你不用送
我。”
“我知道。”傅红雪说。
两个人又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阿七忽然转身走了出去,当他走到门口时,傅红雪忽然
开口。
“左手一样可以用刀。”傅红雪淡淡他说:“在小李飞刀那个时代里有一位本来用右手
剑的人,后来右手虽然断了,可是他的左手剑却比右手来的快。”
傅红雪说的是荆无命,阿七知道,但他只是淡淡地回头,淡淡地对傅红雪说:“我离家
已有三年了,我的故乡还有一位痴情的人在等着我。”阿七平静他说:“或许我会用左手来
炒菜,用左手来陪她喝几杯。”
“有机会我一定去吃你炒的菜。”傅红雪说。
“我一定等你。”阿七说:“我的家在拉萨城外,一个叫‘风铃’的地方。”
-------------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二部 刀声——第六章 风铃下的少妇>>
古龙《边城刀声》第二部 刀声
第六章 风铃下的少妇
拉萨的星光,朦胧如梦中的江南。
灯光仿佛已遥远如江南,人在灯下的风铃下,少妇依旧张着那如梦的眼睛凝视着遥远的
地方。
她的梦是否在远方,或是远方有着她思念的人几?拉萨晚上虽然也寒冷,夜风却不像边
城那么刺骨,甚至还带着拉萨健壮男儿的热情。
晚风吹过了“风铃”外的那株古老的松树,也吹响了屋檐下的风铃。
清脆的风铃声,在如此的夜晚听来,更增加了浪子思家的乡愁和游子的惆怅与悲伤。
——星光比家乡更远,可是星光看得见,家乡呢?几个小孩坐在一桌,每个人都放怀大
吃着,在他们这种年纪,根本还不懂得家的真谛,他们只要有得吃有得玩有得睡,那么就算
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
叶开也曾有过这种年纪的时候,可是他在这种年纪时已懂得家的珍贵了。
人为什么都在失去后,才知道家的好处?少妇在看着远方,叶开在看着少妇,苏明明注
视着叶开,金鱼早已和小华他们“和”在一起了。
少妇的眸子如梦,叶开的眼睛如某种精制的观察仪器,苏明明的眼睛则早已如星光般朦
胧了。
“想不想听个故事?”苏明明忽然轻声说。
发表于2009-10-12
“故事?”叶开回过神,回望着苏明明:“什么故事?”“她的故事。”苏明明将视线
移向风铃下的少妇。
“想。”
“请跟我来!”
要讲“她”的故事,当然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说,所以苏明明就带叶开到了一处飞
泉旁。
今夜拉萨有星也有月。
江南呢?星光朦胧,月色明亮,将那倾泻而下的飞泉映成一条银色的长带。
泉水旁有个很大的岩石,苏明明就坐在上面,叶开当然也坐在上面,坐在苏明明的旁边
岩石上。
月色如此的亮,风景如此的美,泉水声如此的柔细,大地如此的安详,如果他们是一对
情侣的话,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一幅画。
“她的名字叫娜娃。”苏明明柔声他说。
叶开当然知道“她”就是指风铃下的少妇:“娜娃?”
苏明明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悲伤:“如果你要了解娜娃这个人,就一定要先听一个故事才
行。”
她说的是个悲伤的故事。
娜娃是个女人,是千百年前,生长在圣母之水峰北麓,古代的廓尔喀族中的一个伟大而
圣洁的女人。
在凶恶歹毒强悍元耻的尼古族人围攻廓尔喀部落时,她的族人被击败了,她的爱人被俘
了,她也被尼古族的酋长活捉了。
尼古族的标志是“红”,带着血腥的“红”,他们喜欢腥红和血朽。
他们的酋长想奸污娜娃,她抵死不从。
于是酋长威胁要杀她的爱人。
于是娜娃只有……她忍受,因为她要复仇。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她终于等到机会,救了同族和被俘的爱人。
她自己也不得不牺牲。
等到她的爱人带领同族复仇大军攻入尼古族尊酋长的大帐营下时,她已化作芳魂。
是芳魂,也是忠魂。
她手里还紧握着她在临死前写给她情人“果敢”的一首情曲。
是情曲,也是史诗。
请拾得这支歌曲的人,妥交给我那住在杜溪下的果敢。
我爱的果敢,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要生存,就该警惕,时刻警惕,永远记住,记住那些喜欢污腥血红的人。
他们是好杀的。
你遇到他们,也不必留情,你要将他们赶入穷海、赶入荒塞,重建你美丽的故国田园。
故国虽已沉沦,田园虽已荒芜,可是只要你勤勉努力,我们的故国必将复兴,田园必将
重建。
她的情人没有辜负她,她的族人也没有辜负她。
她的故国己复兴,田园已重建。
发表于2009-10-12
这个人就站在迷迷濛濛、冰冰冷冷的浓雾里,仿佛自远古以来就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
刚刚从浓雾中凝结而出的。
这个人虽然比冰雪更寒冷,却又像雾一般空濛虚幻飘渺。
这个人虽然看得出是个女人,却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她一身白衣如雾,整个脸如雾般朦
胧。
雾中人仿佛在看着床上的叶开,过了一会儿,从雾里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如果叶开此时是清醒的,他一定会为了这声叹息而心碎。
没有人能形容这声叹息是多么的哀怨,可是每个人都一定可以听得出这声叹息中,带着
那么多的千言万语,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的埋怨。
雾中人轻轻叹了口气后,又用她那哀怨的声音轻轻他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人
所能想象得到的。”
她停了一会,又继续说:“你一定要相信,在冥冥之中有一股人力办不到的神秘力量存
在,而且千万不要去和这股神秘力量斗,你一定要记住。”
雾是灰白色的,雾中人也是灰白色的,烟雾迷漫,雾中人也同样迷迷濛濛,若有若无。
她究竟是人?还是鬼魂?
傅红雪醒的时候,冷漠、孤做,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他睡着时呢?
侧身、曲腿、弯着腰,满脸仿佛孩童受委屈般的元奈,和带着一丝丝惊吓,在他紧闭的
眼睛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一抹渴望。
他渴望什么?
亲情?
友情?
抑或是爱情?
这个问题,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绝对不会说的,更不会承认。
傅红雪那满布风霜倦容的脸,依稀还可以找到淡淡的孩稚气,看他现在睡觉的样子,就
仿佛一个顽皮小孩玩累了,一下子就进入熟睡中,就算天打雷,也绝对打不醒他的。
快黎明时的夜风最为寒冷,也仿佛很强劲,一下子就将窗子吹开了。
窗帘飘扬中,隐隐地传来了一阵仿佛来自地狱的歌声,又仿佛来自虚无飘渺的山之巅的
回声。
“天涯路,未归人……
人在天涯断魂处,未到天涯已断魂……”
歌声刚响,未歇时,傅红雪的眼睛已如闪电般地睁开,握刀的左手上,青筋更加突起。
“花未调,
月未缺,
明月照何处?
天涯有蔷薇…”
歇声再次响起时,傅红雪的眉头已微微皱起,这歌词很熟悉,仿佛不久前才在哪里听过
般。
“天涯路,
未归人,
夜三更,
发表于2009-10-12
人断魂。”
歌声还未落时,傅红雪的眼睛已亮了起来,他已想到这歌是谁唱的了。
燕南飞。
那被公子羽训练为傀儡的燕南飞。
刚松开的眉头,很快地又皱了起来,而且皱的更深些,因为傅红雪还没有忘记一件事。
傅红雪还没有忘记燕南飞是死在他的刀下。
这阵歌声如果不是燕南飞唱的,那么又是谁在唱呢?
谁会唱这首歌?
又为什么要到这边城来唱?
这阵歌声仿佛就是专程来边城唱给傅红雪听的?
这些种种的问题,唯有见着这个夜半歌声的人才知道。
顺着歌声,傅红雪很快地就走出了万马堂,歌声仿佛是来自树林中。
等走入树林,傅红雪才发觉这片树林竟然深不可测,放眼看去,尽是一棵棵长得很高的
巨树。
树根盘结错杂,林中还不时传来野兽的低鸣声,歌声仿佛是在这片原始森林的最深处。
傅红雪调整了一下身体,然后才一步步地走向黑暗处,越走,歌声就越清晰了。
歌声果然是来自这片森林中,可是唱的人是谁呢?
-------------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第四章 歌声魁影>>
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
第四章 歌声魁影
夜风在林中穿梭,不时地吹动了那些浓密的树叶,在此时此地看来,就仿佛巨人们在挥
舞着双手,又仿佛有很多鬼魅在空中编织着一张巨大的天网。
傅红雪双目四游,脚步还是朝着歌声处走去,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较为广
阔的空地上,而且歌声也就在这时停了。
傅红雪举目四望,这片空地上,除了一座小山丘外,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怎么可能?歌声明明发自这里,为什么看不见人呢?歌声是在傅红雪踏入这片空地后,
才停止的,他相信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从他的眼前躲起来。
难道唱歌的人就躲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是躲在树上?或是躲在黑暗的树后?还是……
躲在小山丘后?正当傅红雪在疑惑时,那消失的歌声又响起了。
这次傅红雪总算找着了他的发声处。
就在小山丘后头。
傅红雪冷冷地笑笑,人也慢慢地走向小山丘,走过了小山丘。
等他走到了小山丘的后头时,他吓了一跳,因为小山丘的后头根本就没有人,可是歌声
明明发自这里的。
傅红雪仔细地聆听之后,他这次才真正的吓了一跳,他发觉歌声竟然来自小山丘里。
一座小山丘竟然能发出仿佛来自地狱的歌声?难道这座小山丘就是地狱的入口?而这阵
歌声就是那些地狱里的鬼魂们的呼唤?“地狱”是什么样子,有谁去过?那里难道真的是人
死后,灵魂的归处吗?“地狱”中,真的有十八层地狱?真的有“牛头马面”?真的有“阎
发表于2009-10-12
她的白骨和她的诗,都已被葬在为她而建的娜娃寺白塔下,永远受人尊敬崇拜。
这不是个壮烈的故事。
这是个悲惨的故事。
二叶开没有流泪,一个人如果胸中已有热血沸腾,怎么会流泪?不过他还是不能不问。
“她的白骨既然已埋在白塔下,你所说的这个娜娃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娜娃虽然没有那些血腥的恶汉在压榨她的族人,”苏明明的声音中有了一丝哀
愁,“但是却有个仿佛血腥恶汉的东西在压榨着她和她的爱人。”
“什么东西?”
“成名。”苏明明说:“她的爱人离开她,是因为要他成名。”“她的爱人离开她是因
为要到江湖中去闯名号?”叶开说。
“是的。”苏明明的声音如飞泉声般梦幻:“所以她就被关在‘名利的酋长’的帐篷
里,忍受寂寞孤独,忍受着岁月的侵袭,等着她的爱人有朝一日回来救她。”
“多久了?”叶开问:“她和寂寞为伍已有多久了?”
“三年。”苏明明说:“风铃在那株古松树下已有三年了。”“她的爱人叫什么名
字?”
“阿七。”苏明明说。
“阿七?”
叶开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的影子,一个手拿着一把弯如月的弯刀的年轻人。
“弯刀阿七。”叶开喃喃他说:“会是他?”
“你在说什么?”
“没有。”叶开显然不想让她知道弯刀阿七这个人,所以他马上又问:“那么她知不知
道阿七在江湖上是否闯出名堂了?”
“她曾经告诉过我,就算阿七在江湖上有了名,他还是不会回来的。”苏明明说;“因
为他有了名后,也就有了无奈。”
“这倒是真的。”叶开笑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了名之后,往往都也会有些无
可奈何的事。”
“一个人出了名,往往会再有另一个想出名的人来找你决斗,然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
个……直到你败了。”苏明明说:“在江湖上败就是死。”
苏明明顿了一下,又缓缓他说:“所以娜娃又说,阿七如果回来,一定是他死的时候到
了。”
“她既然知道结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等下去?”叶开说。
“因为她痴于情。”苏明明的声音又有了淡淡的伤感:“明知道结果是这样,她还是要
等下去,一个痴于情的人,就好像痴于剑的人一样,明知道结果是死于另一痴于剑的人,他
还是一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这句话的人,还真他妈的了解江湖人。
月色洒在泉溪上,碧波荡漾,就仿佛溪水里也有无数颗星辰在眨眼。
月光下,苏明明那双有着淡淡哀愁,浓浓寂寞的眸子在盯着叶开。
“你呢?你是不是也在等着那永无休止的决斗?”苏明明问:“你为什么不退出江湖是
非呢?”
叶开没有看她,他的目光透过粼粼水波而落在泉水深处。
发表于2009-10-12
罗王”在掌管着人的生死轮回?傅红雪从来也不信这些,可是最近他所碰到的事,又令他不
能不信。
死了十年的人,竟然一个个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丘,竟然能发
出地狱中的歌声。
这些事若非亲眼看见,有谁相信?可是信了又怎么样?傅红雪注视着小山丘,他的右
手,不觉地伸向小山丘,他竞想去摸摸这座小山丘是真?是假?他的手指刚碰到小山丘,他
就知道这座小山丘是真的,可是这时小山丘竟然震动起来,紧跟着千百条光束从小山丘里迸
射了出来。
随着光束的出现,而发出了震耳的怒吼声。
这些光束在夜晚里看来,竟有如烟火般灿烂、耀眼,又如流星般的遥远不可及。
傅红雪惊讶地看着在林中穿梭的光束,那些震耳的怒吼声,就宛如万鬼齐鸣,令人感到
恐怖。
就在傅红雪目瞪口呆时,那千百条的光束忽然集合成一个人的形像。
起初只是朦朦胧胧的一个形像而已,渐渐地可以看清身上的衣裳、头发、手脚,最后连
脸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这千百条的光束,竟然合成了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着这个由光束合成的人,傅红雪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由骨髓深处发出来,他双眼布满
了惊恐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人也在看着傅红雪,他不但脸在笑,连眼睛里都有了笑意,可是他的笑意并没有溶
化掉傅红雪的惊恐。
傅红雪那睁大的眼睛,从这个人的头看到脚,然后再盯着他左手上的那一把鲜红的剑。
鲜红如蔷薇,却比血更红。
蔷薇剑。
燕南飞的蔷薇剑。
这个由光束合成的人,赫然就是几年前死在傅红雪刀下的燕南飞。
“你好。”燕南飞的声音依然那么有磁性。
傅红雪听见他的声音,却不知如何回答。
“只不过才几年没见面而已,你难道忘了我是谁?”燕南飞的笑容更浓:“我是燕南
飞。”
“你究竟是——”傅红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着。
“是人?是鬼?”燕南飞说:“如果以你们人类来说,我现在应该算是鬼了。”
“人类?”傅红雪毕竟是傅红雪,很快地就恢复镇定:“你难道不是人?”
“活着是人,死后变鬼。”
“这么说你是鬼了?”傅红雪嘴角的冷笑又出现了。
“刚死时,我是当过一阵子的鬼。”燕南飞笑着说:“幸好我遇见了‘黑暗王子’。”
“黑暗王子?”傅红雪说:“黑暗王于是谁?”
“在人类与鬼魅之间,有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世界存在。”燕南飞说:“这个世界就由
‘黑暗王子’掌管。”
“哦?”傅红雪说:“这个世界在哪里?”
发表于2009-10-12
“纵然人退出江湖,但名仍在江湖。”叶开苦笑:“想出名的人一样会找到你,纵然你
的人在天之涯海之角,在虚元的飘渺间,你一样元安宁的日子可过。”
苏明明没有再说话,她的人已陷入了沉思,仿佛在咀嚼着叶开这句话的意味,她的目光
也转向那清澈见底的泉溪。
她没有开口,叶开当然更不会说话,在这么宁静美好浪漫的时刻,何必让那些恩恩怨怨
无可奈何的事情来破坏这气氛呢?可是就在叶开准备享受一下这情调时,苏明明忽然叫了起
来:“你看看,看看溪水上飘着的是什么?”
叶开立即转头望向泉溪。
碧波荡漾的溪面上,有着一只鞋子在飘动,是一只很小的鞋子,看样子仿佛是小孩子穿
的。
“鞋子。”叶开说:“好像是小孩子穿的。”
“快,快去捡——”
苏明明的这句话还未说完,叶开已掠起,人在溪面上轻轻一点,又回到了大岩石上,他
的手里己提着那只小鞋,水珠一滴滴落在岩石上。
苏明明刚刚急得很,可是此刻她并没有接过鞋子,她只是用一种带有恐惧的眼神看着叶
开手上的湿鞋子。
她为何会有这种表情?这只不过是一只很平常的鞋子而已,她为何会有如此的举动呢?
叶开没有问她,并不是他已知道原因,而是他知道苏明明一定会有解释的。
苏明明果然解释了,在她盯着鞋子看了一会儿后,她才开口:“这只鞋子是三个月前我
做给玉成的。”
这只鞋子是玉成的,而他昨晚就已失踪了,现在有他的一只鞋子飘到这里,那么他一定
出事了。
叶开回头看着那泉水倾泻之处的断崖:“上面是哪里?”
苏明明也看着断崖,她的声音也有了恐惧:“据说这道泉水是经过‘猴园’的地下。”
“猴园?”叶开微愣:“猴园就在断崖上?”
“是的。”
鞋子是顺着泉水由断崖流下,流到这里,断崖上是猴园,而玉成又是在要去猴园而失踪
的,照这样看来,这座猴园里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第一道突破云层的曙光,由死颈的站头上射了出来,天色虽已亮了,但是大地还是一
片灰蒙蒙。
朦胧中的“死颈”,看来就像是一幅水墨,却又比水墨多了一份神秘,一份怪异,一份
恐怖。
伤口虽然疼痛,却已被心中的喜悦而掩盖了,阿七注视着朦胧中的“死颈”,欢欣已上
了眉头。
过了“死颈”,就是拉萨,阔别了三年的拉萨别来元恙吧?布达拉宫的圆顶是否依;日
在蓝天下闪闪发光,那些活佛的虔诚信徒,是否依旧不远千里的三步一拜,五步一叩,用艰
苦的方法来表示他们的虔诚和尊敬?城里的长街是否依旧充满了那浓得几乎让人连气都透不
过来的酸奶酪味。
城外屋檐下的风铃是否依旧垂挂着?是否依旧会发出引人思乡的响声?风铃下是否依旧
有个人儿在倚窗远眺?她的眸中是否依旧带着淡淡的伤感?想到她,阿七就恨不得立刻飞回
发表于2009-10-12
“在天地间,在你我之间。”燕南飞说:“这个世界就在你的身旁,只是你无法看到而
已。”
“要怎么样才能看到?”
“要是这个世界的人。”燕南飞笑着说:“或是‘黑暗王子,点头。”
夜空无月,天空弥漫着阴覆的乌云,偶尔浮现出银黑色的薄光,就仿佛燕南飞身上发出
的蓝光般妖异,也给人一种疑惑的感觉。
傅红雪双目有神地盯着燕南飞——在人类与鬼魅之间真还有一个人无法想象的世界存在
吗?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呢?在里面的“人”,又该称为什么?人?鬼?或是神?傅红雪从
来也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神?什么鬼?可是最近他所遇到的事和人,却又令他不能不信。
死去的人,一个个重新“活”在他面前。
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山丘,居然能射出千百条光束来。这些光束居然还能合塑成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是死去多年的人。
这些还并不是真正令傅红雪吃惊的事,真正令他感到惊讶、恐怖的是,在我们生活的空
间里,居然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这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应该叫什么?天堂?地狱?或是武林中一直传说已久的“虚无世
界”?“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又叫什么?”傅红雪说:“而住在里面的人又该
称什么?”
“第四世界。”燕南飞说:“这个地方就叫第四世界,里面的人就叫‘虚无人’,所以
第四世界又叫虚无世界。”
“要什么条件才能进入第四世界?”傅红雪说。
“没有条件,任何条件都没有。”燕南飞笑着说:“只能看你的机缘。”
“机缘?”
“也就是缘份。”燕南飞说:“有缘者,我们必为他们而开。”“无缘的人?”
“无缘的人就只有活在这个可悲的世界。”燕南飞笑着说:“所以我要恭喜你。”
“恭喜我?”傅红雪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是有缘人。”燕南飞说:“所以你才能听到我的歌声,才能来到此地,才能见
到‘光束使者’。”
“光束使者?”
“就是你刚刚看到的光束,也就是指我。”燕南飞说:“光束使者就是我。”
“有缘的人就能见到光束使者?”傅红雪说:“就能由光束使者接引到第四世界?”
“是的。”
“到了第四世界又能怎么样呢?”傅红雪冷笑:“成仙?长生不死?”
“还有你想象不到的财富。”燕南飞说:“随便一样,都足以在江湖中掀起风波了。”
“这些东西虽然很诱惑人,可是这世上还是有不为所动的人。”傅红雪淡淡他说。
“我知道钱财打不动你的。”燕南飞笑着说:“永生呢?长生不死难道你也无动于衷
吗?”
“我只知道活要活得有意义。”傅红雪说:“与其傀儡式的长生不死,不如痛痛快快地
活几年。”
“好死不如歹活着。”燕南飞说。
“是吗?”傅红雪冷笑一下:“第四世界的人都长生不死吗?”“无生命,哪来的
发表于2009-10-12
到她的身边,他依稀记得当年要离开她时的情景,她没有吵,没有哭。
她也没有挽留,只是用一种很淡很淡的口气说:“记得拉萨有个风铃。”
“我一定记得。”当年阿七很肯定他说:“只要我的梦想一实现,我一定会回来。”
那时的阿七还是一个充满抱负的年轻人而已,以为江湖就像他家的客厅一样很好走动,
对于梦想就仿佛几时的诺言般有信心。
等他带着梦想、抱负和一把弯弯如月的弯到江湖上时,他才知道江湖是一个什么样的地
方。
“梦想”后来虽然实现,但人却已变了。
不是变心,不是变坏,而是变得“怕事”,变得不敢回家,因为他随时随地都要预防一
些怀着和他当初一样的心理的人来找他决斗。
他怕回来家后,会连累到她。
一次不敢回去,两次不敢回去,三次四次……久了就更不敢回去了。
“江湖越走越怕”,这句话虽并不完全正确,却也有它的道理在。
阿七知道这一辈子大概已无法回家,因为在江湖上败就是死。
死人回不回家都已无所谓了。
——真的无所谓吗?江湖上的大侠客大名人英雄好汉,并不像传说中一样过的挺惬意,
他们和平常人一样要生活要吃饭要玩要喝要花钱。
没有收入,又怎能花呢?这些侠客名人英雄好汉又不能去偷去抢,于是有的人就开始
“兼差”。
兼差的行业中最好的当然就是“职业杀手”。
在人类所有的职业中,历史最悠久最无奈的职业,就是杀手,也是男人最原始的一种职
业。
甚至比女人生育还来得古老。
干杀手的钱虽然赚得多,但大多数是悲剧人物,因为他们“出任务”时,随时随地都会
有“死”的可能,而且还要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有时接到的任务是刺杀自己的亲人,那时不但不能迟疑,还要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
杀手不但要六亲不认,而且必须冷酷无情,更要绝情,决不能有一点儿女私情,也不能
有天伦之情。
绝情绝义、残酷狠暴、冷血无名,这些都是干杀手的必备条件,更重要的一点是,必须
元我。
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自己的利益,没有自己的恩仇,没有自己的家恨,属于自己的一
切都必须绝离。
更重要的一点是,杀手这一手没有“退出”的机会,只是你一踏进来,至死才方休。
如果你想等捞饱了钱,然后退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仇人不杀你,同行的人一定
会追到你,追到你完全不能说出秘密时才会停止。
——不能说出秘密的人,在这世上大概只有死人一种而已。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别人已认为你不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时,或许会放过你。
就像阿七现在这样。
他的右手已断,人已残,纵然拥有重大的秘密,但为了保命,死也不可能会泄露出去,
有时反而会去毁掉那些知道他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