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古龙《边城刀声》

发表于2009-10-12
这是不是他怕别人从后面一刀砍向他的脖子?
虽然在听到惨叫声,就立即赶了过来,但是叶开却不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人在了,一个死人,三个活人。
花满天、公孙断、云在天,六只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地上的尸体,三个人的脸上都充满
了疑惑、恐怖的表情。
他们三个人并不是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要说一具尸体,死在他们手下的人,就已
不知有多少了,他们怎么会对一个尸体露出这种表情呢?
叶开的来到,他们三个人知道,但目光却依然看着尸体。
叶开觉得奇怪地走近一看,然后他的眼神也如那三个人一样地盯着尸体。
死的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令他们如此反应呢?
并不是死的人,令他们感到惊奇,而是死的样子,令他们吃惊。
冷月上弦,斜挂在天边。
月色清清,映着飞天蜘蛛的脸。
叶开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脸上有那么多的恐惧,尤其是一个死人。
飞天蜘蛛的脸已因恐惧而扭在一起,他的脸色苍白得就宛如寒冬里的雪花。
叶开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死人会苍白得接近透明,更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皮肤会像飞天蜘蛛
这样。
飞天蜘蛛靠的是轻功出名,他的一身肌肉就如健马般的有弹性,皮肤因长久在阳光照射
下,而呈现出古铜色的光泽。
但是现在他的肌肉已如一堆松懈的肥肉般瘫在地上,皮肤就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囊般干
瘪瘪地附在肉上。
他整个人竟似已被抽干了血。
叶开注视着飞天蜘蛛,世上有哪种武功能将人的血全部吸光呢?
“这种死状,你以前见过吗?”花满天喃喃地问。
“没有。”公孙断说。
“他全身一点伤痕都没有。”云在天说:“我想他是被吓死的。”
他们在对话时,叶开已蹲下,仔仔细细地查看尸体,最后终于在飞天蜘蛛的左腔上发现
了伤痕。
两个圆圆的、如豆般大小的伤口,血迹还未干,却已凝结在伤口的四周。
“这是什么伤痕?”
花满天他们也看见了,四个人蹲下,目光全落在那两个伤口上。
“看样子他的血,好像全从这两个伤口被吸光的。”云在天说。
“武林中有什么武器,会造成这种伤口?”公孙断说。
一直沉默着查看的叶开,忽然开口说:“这是齿痕。”
“齿痕?”
“这是被牙齿咬着所造成的伤口。”叶开说。
“牙齿?”花满天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很怪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被吸……”
“对,吸血鬼。”
这三个字一说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发表于2009-10-12
古老相传,人死了在“七七”时,尸体如果遭到黑猫跳过,那么就会起“尸变”。
这种“尸变”的尸体,就叫“僵尸”。
还有一种,就是人死了,刚好埋在“狼穴”中,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尸体就会吸取日月
的精华,过了百日后,尸体再次复活,会破棺而出。
在月色明亮的夜晚里,这个破棺而出的“尸体人”会寻找人类,用它那两颗特别长的虎
牙,咬住人胫上的血脉,而吸取人血。
这种“尸体人”,就叫“吸血鬼”。
据说“吸血鬼”是任何武器杀不死的,只有用桃花木,削成尖尖的木桩,然后插入“吸
血鬼”的心脏,这样才能杀死“吸血鬼”。
一片乌云飘来,正好遮住了月,一阵风从北方吹了过来,吹过叶开他们。
花满天和云在天仿佛在风中颤抖了一下,他们的嘴,紧紧地闭着,不知是因为寒冷?或
是害怕?
“这只不过是个民间传说的老故事。”公孙断说:“怎么可能是真的?”
“目前只能相信这样。”叶开说:“否则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我不信。”
这句话是傅红雪说的,他虽然走在慕容明珠他们后面,却是一起到达的。
“哦?”叶开笑了笑:“你不信飞天蜘蛛是让吸血鬼杀死的?”
“我不信这世上有吸血鬼。”傅红雪盯着飞天蜘蛛胫子上的两个血洞。
“那么这种伤口,是何种武器所造成的?”花满天问。
“不知道。”傅红雪说。

边城的夜风,寒如圣母峰上的千年不化之冰雪,月色却比江南多了一份凄迷。
乐乐山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用微徽发抖的声音说:“据说被吸血鬼咬死的人,在第二
天晚上也会变成吸血鬼,也会起来吸人的血……”
“而且会受咬他的那个吸血鬼所控制。”云在天说。
“这个传说,我也听过。”叶开笑着说:“看来我们只有等到明天晚上,就知道有没有
吸血鬼了。”
“万一是真的有……”乐乐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着:“怎么办?”
“凉拌。”叶开说:“如果真有吸血鬼,我们只有跑了,听说吸血鬼是杀不死的。”
乐乐山不再开口,但是每个人都听得见他的牙齿在打架的声音。
“据我所知,用桃花木削成木桩,插入吸血鬼的心脏,是吸血鬼唯一致死的方法。”慕
容明珠说。
“那么明天我们每个人就准备一根削好的桃花木吧!”叶开又笑了。
这时离天亮已经不远了,飞天蜘蛛的尸体很快地就被送进万马堂地窖。
每个人也都精疲力竭地各自回房休息,叶开却还是睡不着,他的眼睛又瞪得大大的看着
窗外。
他的眉头又微微皱起,每当他遇到的问题需要思考时,他的眉头都会皱起来。
叶开的眼睛虽然张得大大的,可是想着想着,在不知不觉中,人已睡着了。
这时,窗外忽然飘进了一阵浓雾,刹那问就迷漫了整个房间。
浓雾中,慢慢地现出一个人影,一个身材修长,长发披肩的女子。
发表于2009-10-12
这个人就站在迷迷濛濛、冰冰冷冷的浓雾里,仿佛自远古以来就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
刚刚从浓雾中凝结而出的。
这个人虽然比冰雪更寒冷,却又像雾一般空濛虚幻飘渺。
这个人虽然看得出是个女人,却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她一身白衣如雾,整个脸如雾般朦
胧。
雾中人仿佛在看着床上的叶开,过了一会儿,从雾里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如果叶开此时是清醒的,他一定会为了这声叹息而心碎。
没有人能形容这声叹息是多么的哀怨,可是每个人都一定可以听得出这声叹息中,带着
那么多的千言万语,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的埋怨。
雾中人轻轻叹了口气后,又用她那哀怨的声音轻轻他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人
所能想象得到的。”
她停了一会,又继续说:“你一定要相信,在冥冥之中有一股人力办不到的神秘力量存
在,而且千万不要去和这股神秘力量斗,你一定要记住。”
雾是灰白色的,雾中人也是灰白色的,烟雾迷漫,雾中人也同样迷迷濛濛,若有若无。
她究竟是人?还是鬼魂?
傅红雪醒的时候,冷漠、孤做,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他睡着时呢?
侧身、曲腿、弯着腰,满脸仿佛孩童受委屈般的元奈,和带着一丝丝惊吓,在他紧闭的
眼睛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一抹渴望。
他渴望什么?
亲情?
友情?
抑或是爱情?
这个问题,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绝对不会说的,更不会承认。
傅红雪那满布风霜倦容的脸,依稀还可以找到淡淡的孩稚气,看他现在睡觉的样子,就
仿佛一个顽皮小孩玩累了,一下子就进入熟睡中,就算天打雷,也绝对打不醒他的。
快黎明时的夜风最为寒冷,也仿佛很强劲,一下子就将窗子吹开了。
窗帘飘扬中,隐隐地传来了一阵仿佛来自地狱的歌声,又仿佛来自虚无飘渺的山之巅的
回声。
“天涯路,未归人……
人在天涯断魂处,未到天涯已断魂……”
歌声刚响,未歇时,傅红雪的眼睛已如闪电般地睁开,握刀的左手上,青筋更加突起。
“花未调,
月未缺,
明月照何处?
天涯有蔷薇…”
歇声再次响起时,傅红雪的眉头已微微皱起,这歌词很熟悉,仿佛不久前才在哪里听过
般。
“天涯路,
未归人,
夜三更,
发表于2009-10-12
人断魂。”
歌声还未落时,傅红雪的眼睛已亮了起来,他已想到这歌是谁唱的了。
燕南飞。
那被公子羽训练为傀儡的燕南飞。
刚松开的眉头,很快地又皱了起来,而且皱的更深些,因为傅红雪还没有忘记一件事。
傅红雪还没有忘记燕南飞是死在他的刀下。
这阵歌声如果不是燕南飞唱的,那么又是谁在唱呢?
谁会唱这首歌?
又为什么要到这边城来唱?
这阵歌声仿佛就是专程来边城唱给傅红雪听的?
这些种种的问题,唯有见着这个夜半歌声的人才知道。
顺着歌声,傅红雪很快地就走出了万马堂,歌声仿佛是来自树林中。
等走入树林,傅红雪才发觉这片树林竟然深不可测,放眼看去,尽是一棵棵长得很高的
巨树。
树根盘结错杂,林中还不时传来野兽的低鸣声,歌声仿佛是在这片原始森林的最深处。
傅红雪调整了一下身体,然后才一步步地走向黑暗处,越走,歌声就越清晰了。
歌声果然是来自这片森林中,可是唱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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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第四章 歌声魁影>>
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
第四章 歌声魁影
夜风在林中穿梭,不时地吹动了那些浓密的树叶,在此时此地看来,就仿佛巨人们在挥
舞着双手,又仿佛有很多鬼魅在空中编织着一张巨大的天网。
傅红雪双目四游,脚步还是朝着歌声处走去,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较为广
阔的空地上,而且歌声也就在这时停了。
傅红雪举目四望,这片空地上,除了一座小山丘外,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怎么可能?歌声明明发自这里,为什么看不见人呢?歌声是在傅红雪踏入这片空地后,
才停止的,他相信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从他的眼前躲起来。
难道唱歌的人就躲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是躲在树上?或是躲在黑暗的树后?还是……
躲在小山丘后?正当傅红雪在疑惑时,那消失的歌声又响起了。
这次傅红雪总算找着了他的发声处。
就在小山丘后头。
傅红雪冷冷地笑笑,人也慢慢地走向小山丘,走过了小山丘。
等他走到了小山丘的后头时,他吓了一跳,因为小山丘的后头根本就没有人,可是歌声
明明发自这里的。
傅红雪仔细地聆听之后,他这次才真正的吓了一跳,他发觉歌声竟然来自小山丘里。
一座小山丘竟然能发出仿佛来自地狱的歌声?难道这座小山丘就是地狱的入口?而这阵
歌声就是那些地狱里的鬼魂们的呼唤?“地狱”是什么样子,有谁去过?那里难道真的是人
死后,灵魂的归处吗?“地狱”中,真的有十八层地狱?真的有“牛头马面”?真的有“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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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王”在掌管着人的生死轮回?傅红雪从来也不信这些,可是最近他所碰到的事,又令他不
能不信。
死了十年的人,竟然一个个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丘,竟然能发
出地狱中的歌声。
这些事若非亲眼看见,有谁相信?可是信了又怎么样?傅红雪注视着小山丘,他的右
手,不觉地伸向小山丘,他竞想去摸摸这座小山丘是真?是假?他的手指刚碰到小山丘,他
就知道这座小山丘是真的,可是这时小山丘竟然震动起来,紧跟着千百条光束从小山丘里迸
射了出来。
随着光束的出现,而发出了震耳的怒吼声。
这些光束在夜晚里看来,竟有如烟火般灿烂、耀眼,又如流星般的遥远不可及。
傅红雪惊讶地看着在林中穿梭的光束,那些震耳的怒吼声,就宛如万鬼齐鸣,令人感到
恐怖。
就在傅红雪目瞪口呆时,那千百条的光束忽然集合成一个人的形像。
起初只是朦朦胧胧的一个形像而已,渐渐地可以看清身上的衣裳、头发、手脚,最后连
脸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这千百条的光束,竟然合成了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着这个由光束合成的人,傅红雪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由骨髓深处发出来,他双眼布满
了惊恐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人也在看着傅红雪,他不但脸在笑,连眼睛里都有了笑意,可是他的笑意并没有溶
化掉傅红雪的惊恐。
傅红雪那睁大的眼睛,从这个人的头看到脚,然后再盯着他左手上的那一把鲜红的剑。
鲜红如蔷薇,却比血更红。
蔷薇剑。
燕南飞的蔷薇剑。
这个由光束合成的人,赫然就是几年前死在傅红雪刀下的燕南飞。
“你好。”燕南飞的声音依然那么有磁性。
傅红雪听见他的声音,却不知如何回答。
“只不过才几年没见面而已,你难道忘了我是谁?”燕南飞的笑容更浓:“我是燕南
飞。”
“你究竟是——”傅红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着。
“是人?是鬼?”燕南飞说:“如果以你们人类来说,我现在应该算是鬼了。”
“人类?”傅红雪毕竟是傅红雪,很快地就恢复镇定:“你难道不是人?”
“活着是人,死后变鬼。”
“这么说你是鬼了?”傅红雪嘴角的冷笑又出现了。
“刚死时,我是当过一阵子的鬼。”燕南飞笑着说:“幸好我遇见了‘黑暗王子’。”
“黑暗王子?”傅红雪说:“黑暗王于是谁?”
“在人类与鬼魅之间,有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世界存在。”燕南飞说:“这个世界就由
‘黑暗王子’掌管。”
“哦?”傅红雪说:“这个世界在哪里?”
发表于2009-10-12
“在天地间,在你我之间。”燕南飞说:“这个世界就在你的身旁,只是你无法看到而
已。”
“要怎么样才能看到?”
“要是这个世界的人。”燕南飞笑着说:“或是‘黑暗王子,点头。”
夜空无月,天空弥漫着阴覆的乌云,偶尔浮现出银黑色的薄光,就仿佛燕南飞身上发出
的蓝光般妖异,也给人一种疑惑的感觉。
傅红雪双目有神地盯着燕南飞——在人类与鬼魅之间真还有一个人无法想象的世界存在
吗?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呢?在里面的“人”,又该称为什么?人?鬼?或是神?傅红雪从
来也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神?什么鬼?可是最近他所遇到的事和人,却又令他不能不信。
死去的人,一个个重新“活”在他面前。
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山丘,居然能射出千百条光束来。这些光束居然还能合塑成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是死去多年的人。
这些还并不是真正令傅红雪吃惊的事,真正令他感到惊讶、恐怖的是,在我们生活的空
间里,居然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这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应该叫什么?天堂?地狱?或是武林中一直传说已久的“虚无世
界”?“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又叫什么?”傅红雪说:“而住在里面的人又该
称什么?”
“第四世界。”燕南飞说:“这个地方就叫第四世界,里面的人就叫‘虚无人’,所以
第四世界又叫虚无世界。”
“要什么条件才能进入第四世界?”傅红雪说。
“没有条件,任何条件都没有。”燕南飞笑着说:“只能看你的机缘。”
“机缘?”
“也就是缘份。”燕南飞说:“有缘者,我们必为他们而开。”“无缘的人?”
“无缘的人就只有活在这个可悲的世界。”燕南飞笑着说:“所以我要恭喜你。”
“恭喜我?”傅红雪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是有缘人。”燕南飞说:“所以你才能听到我的歌声,才能来到此地,才能见
到‘光束使者’。”
“光束使者?”
“就是你刚刚看到的光束,也就是指我。”燕南飞说:“光束使者就是我。”
“有缘的人就能见到光束使者?”傅红雪说:“就能由光束使者接引到第四世界?”
“是的。”
“到了第四世界又能怎么样呢?”傅红雪冷笑:“成仙?长生不死?”
“还有你想象不到的财富。”燕南飞说:“随便一样,都足以在江湖中掀起风波了。”
“这些东西虽然很诱惑人,可是这世上还是有不为所动的人。”傅红雪淡淡他说。
“我知道钱财打不动你的。”燕南飞笑着说:“永生呢?长生不死难道你也无动于衷
吗?”
“我只知道活要活得有意义。”傅红雪说:“与其傀儡式的长生不死,不如痛痛快快地
活几年。”
“好死不如歹活着。”燕南飞说。
“是吗?”傅红雪冷笑一下:“第四世界的人都长生不死吗?”“无生命,哪来的
发表于2009-10-12
血是红的,红如燕南飞的蔷蔽剑。
傅红雪的左肩被划出了一道血口。
伤口很深,却不痛。
傅红雪牙齿一咬,右手的刀已挥起,一刀划下。
划向自己的左肩。
刀锋过去,左肩的伤口就被削掉。
血花喷出,这时傅红雪才感到疼痛,人却松了口气。
被削掉的皮肉掉在地上,只一会儿的功夫,那块皮肉就变成紫黑色的,并发出“兹兹”
的声音,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滩乌水。
毒!
只有中毒的皮肉才会产生这种现象。
四看着地上的那滩乌水,傅红雪冷冷一笑:“原来第四世界的人也会使诈,也会用
毒。”
燕南飞没有回答,他又发出那阴森森的嚎笑,手中的剑又刺出。
不等他剑尖在抖,傅红雪的刀已出手。
没有刀花,没有刀气,只一砍,由上往下砍,由快变慢。
鲜红的剑光中,发出一道淡淡的刀光。
刀光一闪,燕南飞的剑就忽然变成两把,左右分开。
只一刀,就削开了蔷蔽剑。
剑一被削开,一半还在燕南飞的手中,一半已掉在地上,燕南飞忽然左手紧握,伸直食
指和中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奇怪的图形,口中并喃喃念着,然后大喝一声:“起!”
那一半掉在地上的半把剑,随着燕南飞的大喝,忽然飞起,射向傅红雪,就仿佛被一只
看不见的手握着般刺向傅红雪。
一把剑忽然变成了两把,一把在燕南飞的手中,一把飞舞在空中。
“以气驭剑”。
这只是传说中的武功,没想到会在燕南飞的身上看见,看来燕南飞的复活很诡异,连武
功也很诡异。
一个燕南飞、一把剑,已够难应付了,现在又多了一把飞舞的剑。
傅红雪前后挥挡着凌厉的攻势。
妖异的人,妖异的招式,剑上又有极毒,这一战……燕南飞的笑声更响了。
笑声越大,傅红雪额上的冷汗就越多。
飞舞的剑一刺一刺地攻向傅红雪,他刚闪过飞来的一刺,燕南飞的剑又紧跟着刺来。
傅红雪挥刀一拨,那飞舞的剑已然掉头,自傅红雪的后面飞来。
这一剑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一剑悄悄地刺向傅红雪的后脑。
燕南飞凌厉的剑招,傅红雪必须全神防备,他背后也没有长眼睛,根本不知道这无声无
息的飞剑己转头刺了过来。
就算他知道,也不能回身闪避,否则就算他避开了这一剑,也避不开前面的燕南飞。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傅红雪左手中的刀鞘突然自肋下穿出,“呛”的一响,漆黑
的刀鞘迸出了火花,飞舞的剑已套入刀鞘。
傅红雪左手一甩,手中的刀鞘带着飞剑被甩向一旁,他的人立即一蹲、一旋,闪过燕南
发表于2009-10-12
飞的一剑。
反手一挑,刀光一闪,迎上了剑光。
刀剑并没有相击。
剑光的来势虽快,刀更快。
燕南飞的剑尖堪堪已刺在傅红雪的咽喉,最多只差了一寸。
这一寸就是致命的一寸。
就差了这么一寸,傅红雪的刀光一闪,只听得一声惨呼,鲜血四溅。
漫天的血雨中,燕南飞的人猛退了三步,然后就不动了。
傅红雪也没动,他的刀尖有血滴落。
燕南飞的人却一点伤痕也没有,他双眼露出光芒的看着不动的傅红雪。
一种不信、又信的光芒。
傅红雪不动,也没有看燕南飞。
燕南飞的嘴仿佛在动,仿佛在说:“怎么可能?”
然后就看见他的眉宇间慢慢的泌出血珠,顺着眉睫往下直至肚脐下,也出现了血痕。
血痕一现,燕南飞的人就如同他的剑般,左右再见。
刀光一闪,就已划开了燕南飞的人。
一刀挑起,直到燕南飞退了三步,说了四个字后,人才分开。这是多么快、多么利的一
刀。
燕南飞倒地后,左右的脸都带着不信、惊骇的表情。
傅红雪缓缓站起,月光落在燕南飞分开的脸上,淡淡他说:“原来第四世界的人也会
死。”
傅红雪捡起刀鞘,收起刀,用他那奇特的步法,慢慢地走离小山丘,走出树林。
这时,东方的第一道曙光已射出云层,照入了树林,将昨夜残留在树叶上的露珠,映出
了晶莹的光芒。
露珠由小凝结到大,然后挣脱树叶的撑托滴落下来,正好滴在燕南飞已分开的眼睛里。
五回到万马堂,已是早上了,傅红雪仍慢慢地走着,他忽然发觉了一件怪事,现在是白
天,万马堂里却寂静无声,更不要说是看到人。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莫非一夜之间,万马堂又恢复和前夜以前一样,该死的人都已
死了。
傅红雪看了看四周,万马堂还是宏伟崭新,并没有残破不堪,只是一个人也看不见而
已,奇怪?!
就连最喜欢东逛逛、西逛逛的叶开,也不见人影。
傅红雪眉头微微一皱,脚步却没有停地走向迎宾处,来到迎宾处,他又发现一件怪事。
迎宾处那十几面偌大的窗子上,映着很多的人影,显然有很多人在里面,可是却一点声
音也没有。
几十个人聚集在一起,一点声音也没有,这种情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发生了重大的
事情。
从凌晨听见歌声追出,到现在回来,也只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难道在这段时间里,万
马堂又发生了事情?一进入迎宾处,所有的人果然都在里面,每个人都紧锁眉头地看着进门
的傅红雪,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将傅红雪当成了瘟神。
发表于2009-10-12
就连一向笑口常开、吊儿郎当的叶开,都面露沉重地沉思着。
傅红雪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长桌尽头处交椅上的马空群。
马空群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已失去了光采,他双眼并没有在看傅
红雪,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面前长桌上的一块白布条。
傅红雪这时才发觉白布条下躺着一个人。
纯白的布条上沾满了血迹,血迹还是鲜红的,还是湿湿的,可见布条下的这个人刚被抬
来不久。而且动也不动的,可能已死了,刚死不久。
这个人是谁?傅红雪再次将视线移向每个人,叶开、公孙断、花满天、慕容明珠、乐乐
山……所有的人都在,那么躺在白布条下的人又是谁?每个人都围着长桌而坐,面前都摆着
一份粥菜,清粥还在冒着热气,但决没有一个人动过筷子。
桌上有一份粥菜的位子是空着的,傅红雪慢慢地走了过去,坐下,拿起筷子,挟了一口
菜,喝了一口粥。
等他吃完了,马空群才淡淡他说:“早。”
这句话当然是对傅红雪说的,所以傅红雪听见自己在回答:“不早了!”
“是不早了。”马空群说:“昨晚四更后,每个人都在房里,阁下呢?”
“我不在。”傅红雪淡淡他说。
“阁下在哪里?”
傅红雪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马空群:“我在哪里似乎没有必要告诉三老板。”
“有必要。”马空群一字一字他说。
“为什么?”
“为了长桌上这个躺着的人。”
“这个人是谁?”
“你难道不知道?”马空群注视着他。
“我一定要知道?”
“因为昨晚四更后,只有阁下一人不在房里。”马空群说。
“我不在房里,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傅红雪说。
“昨夜从命案现场离开后,乐大先生、慕容公子、叶公子,还有这几位兄弟们,全都回
房睡觉,都有人证明,”马空群目光炯炯,厉声说:“但阁下呢?昨晚四更后在哪里?有谁
能证明?”
唯一证明的人,只有再次复活的燕南飞,但燕南飞却又已再一次地死在他的刀下,现在
有谁能替他证明?“没有。”傅红雪平静他说。
马空群突然不再问了,目中却已现出杀机,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花满天、云在天已
走到傅红雪身后。
“傅兄请。”花满天冷冷他说。
“请我干什么?”
“请出去。”花满天说。
这时一直沉默的叶开忽然开口了:“最少在他出去之前,也该让他看看,布条下的人是
谁。”
“他不用看也已知道了。”花满天冷冷他说。
“事情还未完全证明,怎知人一定是他杀的?”叶开说。
发表于2009-10-12
“除了他,还会有——”
“让他看。”马空群打断了花满天的话。
傅红雪一言不发地走至长桌头,伸手慢慢地掀开白布条。
布条下是躺着一个人,傅红雪虽然掀开了白布条,却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这个
尸体没有头。
一个没有头的尸体,任谁也看不出是谁?傅红雪只知道这个人是女的,那是从尸体上的
衣服看出的。
“她是被人一刀砍断了头颅。”马空群面露悲愤:“你可知她的头颅在哪里?”
“她是谁?”傅红雪说。
“她就是马芳铃。”回答的是叶开。
“马芳铃?”傅红雪微怔。
“一刀断头,不但要有利刀,还要有高明的手法。”马空群说:“傅红雪不愧为傅红
雪。”
傅红雪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冷淡,甚至还仿佛带着种轻蔑的讥诮之意。
“对这件事,各位是否还有什么话说?”马空群目光四扫。
没有人再说话,但是每个人都在看着傅红雪,目光中都像是带着些悲悼惋惜之色。
“只有一句话。”傅红雪忽然说。
“请说。”
“三老板若是杀错了人呢?”傅红雪慢慢他说。
“杀错了,还可以再杀。”
傅红雪慢慢地点了点头。
“阁下还有什么话说?”马空群说。
“没有了。”傅红雪淡淡他说。
万马堂的大旗迎风招展在灿烂的阳光下。
人就在阳光下。
傅红雪头一个走出迎宾处,然后就是花满天、云在天、马空群,其他的人没有跟出去,
还有话说,可是那个一向暴跳如雷的公孙断没有跟出,叶开就觉得很奇怪。
刚刚在里面时,公孙断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为什么他会这样呢?叶开觉得很有趣,他
是最后一个走出迎宾处的,一走到阳光下,他就仰起面,长长地吸了口气。
“今天是个好天气。”叶开微笑着说:“在这么好的天气里,只怕没有人会想死。”
“只可惜无论天气是好是坏,每天都有人会死的。”马空群说。
“不错,的确不错。”叶开叹了口气。
马空群忽然转身面对着傅红雪:“昨夜四更后,阁下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傅红雪淡淡他说。
“可惜,可惜!”
花满天的手突然垂下,在腰畔旁的皮带上轻轻一拍,“呛”的一声,一柄白炼精钢打成
的软剑已出鞘,迎风抖得笔直。
“好剑。”叶开不禁脱口。
“比起那柄刀呢?”花满天瞄着傅红雪手上的刀。
“那要看刀是在什么人的手里。”叶开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