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古龙《边城刀声》

发表于2009-10-12
的小姨子。”
“你结过婚了?”叶开一怔:“什么时候结的?”
“七年前。”萧别离走至他平常所坐的老位子:“只可惜红颜命薄,三年前,她已死
了。”
“姐夫,是不是我又令你想起姐姐了?”她仿佛在怪自己。
“这三年来,我心已如止水了。”萧别离淡淡一笑:“思念总比没有好。”
“对,思念虽然总是在分手后,但甜蜜一定多过痛苦。”叶开走了过来,找了张椅子坐
下:“你还没有向我介绍你这位小姨子叫什么名字?”
“我姓苏,叫明明。”
“苏明明……”叶开喃喃念着。
“我姐姐叫苏今今。”苏明明笑着说。
“苏今今?”叶开一笑:“如果你有妹妹,那么一定叫苏后后了。”
“为什么?”苏明明微愣。
“今天、明天、再下来就是后天了。”叶开说。
苏明明“噗嗤”一声笑出:“如果你看过我姐姐,你就知道什么叫美女了。”
“还好我没有见过。”叶开说:“你已经这样了,我如果见到你姐姐,一定跟你姐夫打
架。”
“你也是那种会为女人打架的人?”苏明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情形?”叶开笑着说。
“如果是我呢?”苏明明的话还真他妈的“有种”。
“他不会为你打架的。”萧别离替叶开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一个丁灵琳,已够他头痛
的了,如果再加上你,我保证他的头会大得跟牛一样。”
“那不成了妖怪了。”苏明明又笑了:“牛头人身,我听说在遥远西方国度里,有一国
的人民就供奉这种神。”
苏明明的外表看来,极惹人怜,可是说起话来,却又顽皮如怀春的少女。
叶开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他的一双贼眼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扫描了,他又想起刚刚风撩
起她的白纱袍时,里面的情景。
苏明明仿佛知道叶开在想什么,一阵红晕立即飞上了她的脸颊,头也斜斜地歪到一边去
了。
叶开不喝已醉了。
壶在桌上,酒已下了叶开的肚子。
三样精致的小菜,一壶烈酒,三个人,骨牌已被推到桌子边了,萧别离将最后一张骨牌
放好后,才问叶开:“昨夜万马堂宴餐如何?这次的马空群又是谁?”
一说到这个问题,叶开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相不相信
人死了以后,还会再复活?”
“有一种人死了以后会复活。”萧别离说:“但那种人并不是完全死去,只是一口气憋
住而已,等这口气松开以后就会复活了。”
“那种人只限于几天之内而已。”叶开说:“我说的是隔了十年之后的人又复活了。”
“不可能。”
“可事实摆在眼前。”
发表于2009-10-12
苏明明终于明白傅红雪为什么一走进这房间就变成那样子。
——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从他和阴自凤的石屋里搬来的。
——是谁搬来的?——当然一定是这一次万马堂的背后阴谋者,说不定也是使叶开失踪
的人。
——这个阴谋者无疑已找到了阴白凤,现在她说不定已和叶开一样落人了这个阴谋者的
掌握中。
苏明明看着窗口的傅红雪。
泪已将下,却未流下,只有至深至剧的痛苦才能使人无泪可流。
傅红雪无泪,苏明明却已泪水满眶,因为她已了解到傅红雪和阴白凤之间的感情。
她默默地看着傅红雪那孤独寂寞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还未
走出房门时,就听见傅红雪的声音:“你不必去。”
“不必去?”苏明明停住,回过头来:“你知道我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
傅红雪点点头:“你问不出来的,这些东西一定不是这个老板搬来的,而且他也一定不
知道是谁搬来的。”
苏明明想去我的,就是这家“少来客栈”的老板。
三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立即迷漫了整个房间,傅红雪依旧站在窗栏旁,远眺着无尽
的夜空。
月色轻柔,星辰闪耀。
这里的月色星光,是否和傅红雪住的石屋那里一样迷人?油灯未燃起时,苏明明就已走
了。
是傅红雪要她走的,因为今夜他必须好好地休息一天,必须要养足了精神,必须使自己
的警觉、触觉、感觉都达到巅峰状态。
因为明天迎接他的,是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星光朦胧,月色使得远方山巅上的积雪变成了银块般纯亮,也使得这条杂乱的街道多了
一点浪漫的气息。
边城的浪漫。
杂乱的街上,人潮来来往往,街道两旁被油灯熏黑的铺子里传出的酸奶酪味,浓得几乎
让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纯亮的月色和边城独特的飒飒风沙,又使人们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傅红雪的眼睛也快咪成了一条线,就算铁铸的人,也已经不起情感上的巨变,更何况是
一天里同时遭受到感情和亲情的侵袭。
就在傅红雪感到累了、想休息时,他忽然发现街尾有条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一条少女
般纤细的人影。
看见这人影,傅红雪的眉头立刻皱起,人也立刻掠起,从窗口飞出,朝街尾追了过去。
寒冷的夜风,呼啸着从傅红雪的耳边而过,拉萨光怪的岩石和边陲特有的仙人掌像奇迹
般在他眼前分裂。
只一会儿的功夫,傅红雪就追着那熟悉的人影到了荒郊。在岩石和仙人掌满布的荒郊
上,有一座八角亭,人影到了这座长亭立即停住了,她静静地仁立在长亭里。
傅红雪也停住了,停在长亭外,看着长亭里的纤细背影,一双总是带着冷漠、寂寞的眼
睛里忽然闪出一丝热的光芒。
发表于2009-10-12
“马空群又复活了?”萧别离说。
“不止是他,公孙断、花满天、慕容明珠……所有十年前有关的人物都复活了。”叶开
说:“除了小镇上的那些暗桩。”
——暗桩,就是指张老实、李马虎那些人。
“你看清楚了?”萧别离不信他说:“会不会是别人易容的?”
“我这是什么样的一双眼睛?”叶开指着自己的眼睛:“如果是易容乔装的,绝对逃不
过我的眼睛。”
“会不会是双胞兄弟?”苏明明插口说。
“一个人还有可能,但是那么多人……”叶开摇摇头。
萧别离拿起酒杯,缓缓地喝着,双眼凝注着对面的墙壁,目光透过厚厚的墙,而落在一
个不知名的地方,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他声音就仿佛从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传送过来。
“在冥冥之中,有一股人类无法想象的神秘力量存在。”萧别离缓缓他说道:“甚至在
还没有人类,盘古还没有开天之前,这股神秘的力量就已有了。”
叶开在听,苏明明却在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没人知道。”
萧别离摇摇头,将目光收回,然后猛干了杯中酒。
“马空群他们这次的复活,唯一解释,就是受了那股神秘的力量在操作。”萧别离说:
“我甚至怀疑,这股神秘的力量和这每七十六年出现一次的彗星有关系。”
“为什么?”叶开问。
“你记不记得近百年来,最惨烈最轰动的一次战役是哪一次?”萧别离说。
“太平山血役。”叶开说。
“太平山五百豪杰,本就是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杀人不眨眼
的狂徒?”萧别离说:“你知道原因吗?”
“也许他们吃错药了。”叶开笑了笑。
“四百多个人一起吃错药?”
叶开耸了耸双肩,又笑笑。
“那一夜若不是为首的连一方和他四十九位结拜兄弟还清醒的话,后果真不堪设想。”
——那一夜连一方和四十九位结拜兄弟正在夜饮时,忽然发觉四百多位的弟兄,个个眼
睛发红,口吐泡沫,举刀挥舞,每个人的神情都好像已发了狂的野兽般冲了过来。
——那一战从午夜杀到天明,光是流到地上的血,就足以集成一条河。
——连一方他们一边杀着,一边掉着眼泪,又有谁能忍心杀自己同甘同苦的弟兄?可是
他们已无可奈何,不杀他们,江湖势必因他们而遭劫。
——据后来收尸的人说,连一方的身上共有三百多处刀伤。
——大亮时,天空里就飞满了嗡嗡作响的苍蝇,站在山脚往上看,满山都是红色的,山
脚到山顶堆满了尸体,凤中充满腐尸的臭味。
苏明明不禁伸手掩鼻,就仿佛她已闻到了当年那一战的腐尸味。
叶开虽然没有像她那样,但他心里明白,只要再听一会儿,保证一定会大吐特吐,幸好
萧别离没有再说下去。
他喝了口酒,叹口气,才缓缓地问:“你知不知道太平山那一战,是多少年前的事?”
“七八十年?”
发表于2009-10-12
风铃?长亭里的人是风铃吗?一定是的,因为她身上的那一套衣裳,正是那天离去时所
穿的。
傅红雪的心已跳动得越来越快了,嘴唇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更不知道要谈些什么。
夜已深,月未缺,星朦胧,连冰冷的夜风都仿佛变得像春风般的轻柔。
“你,你可好?”
傅红雪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断断续续他说了这三个字。
长亭里的人影仿佛动了一下,又仿佛没有动,等了很久,不见她有何动静,傅红雪只好
又开口。
“你……你为什么要走?”傅红雪低下了头:“信上所留的话,不是你的真意吧?”
长亭里的人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认识十三天,你就那么关心她。”长亭里的人声音中,明显地有着埋怨:“难道在你
心目中,我比不上她吗?”
又是一声哀怨的叹息,长亭里的人才慢慢地转过身来,轻柔的月光,轻柔地泄在她的脸
上,清清楚楚地将她脸上的轮廓映了出来。
这时傅红雪才看清她是谁,她赫然就是那个本应该是马芳铃的白依伶。
“是你?”
“失望吗?”自依伶幽幽的眸子里透着哀怨的光芒:“你想不到会是我?”
炽热的情火在瞬间消失,傅红雪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冷漠、寂寞、和一丝丝的痛苦。
“你出现得正好,我本就想找你的。”傅红雪冷冷他说。
“找我?”白依伶凄凉地笑了:“找我问马空群的事?”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又是凄凉地一笑:“我到底是谁?”
她幽幽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他:“我只不过是一个小铃铛而已。”
“小铃铛?”
“小铃铛,小铃铛,别人摇一摇,我就‘铃铃铃’的响,别人不摇,我就不响。”白依
伶的眼中仿佛有了泪光:“小铃铛,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他才知道,不管她是白依伶也好,马芳铃也好,她也有段辛酸的
往事。
——为什么一个不快乐的人总是遇到一些不快乐的人?“每个人活在世上,都难免要做
别人的铃铛,你是别人的铃铛,我又何尝不是?”傅红雪淡淡他说:“那摇铃的人自己身上
说不定也有根绳子被别人拎在手里。”
白依伶注视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的人并不如你外表那么冷酷,
为什么偏偏有那么多人想要你死呢?”
“但有些人死了,大家反而会觉得很开心,有些人死了,大家却都难免要流泪……”她
垂下了头,幽幽他说:“你若死了,我一定会流泪的。”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又说:“所以你最好快走,走得越远,走得越快越好。”
“哦?”
“你不要以为你到拉萨来是很秘密的事,其实你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人家的算计中。”
白依伶目露关切的神情,“你再待在拉萨里,只有死路一条。”
傅红雪突然用一种很深的眼神注视着她,看了很久,看得她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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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年。”萧别离说:“正确时间是七十六年三个月又过七天。”
叶开眼睛一亮:“那一年也是蓄星出现的年份?”
“是的。”萧别离说:“那一夜彗星正好由太平山巅出现。”
“你的意思是,太平山那些好汉会在一夜之间发狂,是受了这颗彗星的影响?”叶开问
萧别离。
“是叁星影响了那股神秘力量,而那股力量操作了太平山那些好汉。”萧别离喝口酒,
注视着叶开。
叶开一边思索,一边倒酒,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论,却相信在冥冥之中是有一股神秘力
量,但要他相信这股力量能达到萧别离所说的那种程度,他又怀疑了。
况且这股力量又和每七十六年出现一次的彗星息息相关,这种事实在……
可是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马空群他们为什么会复活呢?难道是这股神秘力量在操作?

傅红雪是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的,他一睁开眼睛,左手立即握紧刀鞘。
敲门声还在响,门外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傅兄,傅兄,你睡着了吗?”
听见这个声音,傅红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听得出这个声音是谁。
“阁下进入别人的房间,一向不是有很多种方法吗?”傅红雪冷冷他说。
敲门声顿了顿,然后就响起了一阵轻笑,一条人影利落地从窗外掠了进来,一落地,立
即作揖,陪笑他说:“我是怕打扰到傅兄的——”
“你已经打扰了。”
人影一从窗口飞进,傅红雪就已坐起,他冷冷地看着这个一身华服打扮的慕容明珠:
“什么事?”
“昨夜的那阵歌声,我也听到了。”慕容明珠说。
“哦?”
“我本想跟着傅兄一起去看。”慕容明珠轻轻他说:“谁知道我还没有出房门,就听见
我身后有人在说话:,少管闲事’。”
傅红雪冷冷一笑:“原来慕容公于这么听话。”
慕容明珠尴尬地笑笑:“声音一起,我立即回身,但是没有看到人,我连换了十几次身
法,始终见不到那个说话的人。”
“你听得出是谁吗?”
“没听过。”慕容明珠说:“只知道是个女的。”
“女的?”傅红雪一怔。
“声音很年轻。”
傅红雪想了想,抬头看着慕容明珠:“你就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
慕容明珠又笑了笑:“等我想去找你时,已经看不到你了,正当我想回房时,忽然发现
一条人影闪进马芳铃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马芳铃住在哪个房间?”傅红雪目露厉光地盯着他。
“我……”慕容明珠又尴尬地笑笑说:“不瞒傅兄,我这次到边城来,本就是希望能接
近马芳铃,能——”
“能当上万马堂的乘龙快婿?”傅红雪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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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慕容明珠并没有很尴尬,他马上又说:“那个人影进入房间后没多久,就响起谈话
声,我觉得很奇怪,立即走迸窗口看,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看见他忽然出手点住她的穴道,然后挥刀……”慕容明珠余悸犹存。
“砍了马芳铃的头?”傅红雪说,“那个人是谁?”
慕容明珠害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那个人就是——”
“咻”的数声,五六件暗器由窗外射人,直射慕容明珠的咽喉。
暗器一响,傅红雪立即挥刀“当当”的,暗器一被傅红雪挥落,他立即一脚踹开窗子,
想看看窗外的人是谁?
就在这时,一把长枪忽然由屋顶刺了下来,破瓦的声音被端窗子的声音掩盖住了。
等傅红雪发现时,那把长枪已从慕容明珠的头顶刺人,穿过身体,钉在地上。
身影一掠,傅红雪的人己穿破屋顶而飞出。
屋宇重重,哪有人影?傅红雪放眼看去,只见远处仿佛有一匹马在荒野上奔驰,马上仿
佛也有人,一个像火球般的人。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棉布长袍,是鲜红色的,就仿佛血一般的红,又仿佛阳光下的玫瑰,
她骑着白马,纯白如雪,驰骋在这片广阔的荒原上。
如海浪般的绿草和岩石像奇迹般的在她眼前分裂,飞快地又在她身后复合。
乌黑的长发迎风飘扬,红袍在速度中起伏如波涛,她全身己因用力奔驰而被汗水湿透,
但她的神情却是愉快的。
因为她能够完全体验到风的激情,马的跃动,生命的活力,边城的荒寂。
这些感受,在江南是体验不到的。
她这样奔驰大约快有半个时辰了,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若不是她忽然看见一个很
奇怪的人,正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她,她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等马儿静下来时,她正好面对着这个奇怪的人,这时她才发觉这个奇怪的人,有一张好
苍白的脸。
苍白得就跟死亡一样。
苍白的脸,漆黑的眸子。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的刀。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
照时间来算,杀了人,立即骑马急奔,是应该可以到这片荒原上,所以傅红雪就来到了
这里。
远远看来,只看见一团火球似的,等近了些,才看清是个女的,可是等她在面前停了下
来时,傅红雪傻住了。
不,应该说又愣住了。
这个穿着鲜红长袍,骑着白马的女人,竟然是早上才被砍了头的马芳铃。

这几天傅红雪已见大多死后复活的人,已是见怪不怪了,但是猛一见到这个马芳铃,还
是吃了一惊。
她却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她只是用一种很好玩的眼神看着傅红雪。
“喂,你是谁?”她大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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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傅红雪苦笑了一下:“好像应该是昨夜砍了你的头的人。”
“砍了我的头?”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昨夜?昨夜我的人还在关内。”
“关内?”傅红雪微怔:“你昨夜不在万马堂?”
“我今天早上才到的。”
“那么昨夜被杀的不是你?”傅红雪说。
“被杀?”她突然想起,眼睛立即一亮:“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杀了我三叔女儿的傅
红雪。”
“你三叔?”傅红雪说:“你三叔是谁?”
“万马堂的三老板马空群。”
“马空群是你三叔?”傅红雪越听越迷糊:“那么你是谁?”
“我?”她笑了起来:“我是白依伶。”
“你是白依伶?”傅红雪这次才是真正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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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第六章 又见翠浓>>
古龙《边城刀声》第一部 边城
第六章 又见翠浓
“我是白依伶。”
听见这句话,傅红雪只有叹口气,他除了叹气之外,还能做什么呢?白天羽明明没有女
儿,白天羽唯一的遗孤,本来好像是傅红雪,可是到了后来却变成了叶开。
为了这件事,傅红雪还痛苦了五六年,后来才渐渐地减低悲痛。
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傅红雪绝对相信,也知道的,白天羽白老前辈绝对没有女儿,他唯
一的独生子就是叶开。
昨夜马空群忽然宣布要替白天羽的独生女寻找丈夫,这件事傅红雪相信叶开吃惊的程
度,一定比他还要厉害。
傅红雪也相信叶开一定和他一样存着看下去的心理,看看这次马空群到底在耍些什么样
的花招?所以在听见这个本来应该是马芳铃的人说自己是白依伶时,傅红雪马上收起吃惊的
神情,然后就问她。
“你是白依伶?”傅红雪说:“有没有人说你长得跟马芳铃很像?”
“何止像,有人说我们简直是双胞胎。”白依伶笑了起来:“我想你刚刚见到我时,一
定吓了一跳,以为见到了鬼是不是?”
“鬼有你这么漂亮吗?”
这句话是标准的叶开式,傅红雪居然也会说,而且说得面不红,耳不赤的。
只要是女人,一定都喜欢听到别人说她漂亮——这大概是女人的弱点之一吧?白依伶表
面上虽然没什么,心里头已经开始“甜”了起来,她用一种很淡的笑容来答谢傅红雪的这句
恭维话。
“马芳铃真的是你杀的吗?”白依伶注视着他。
“你说呢?”傅红雪说。
“你的确是个很像杀人的人。”白依伶说:“可是我却有一种感觉,马芳铃不是你杀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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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经过一个水槽,再凝成水,滴入另一个球形瓶子。
这些瓶瓶管管的,是做什么用的?叶开看不出来,只好再望向其他的地方,他又看见了
四个比较小型的放着血红色的液体的柜子,上面依然写着“第一型”、“第二型”、“第三
型”、“第四型”。
看完了屋内这些奇奇怪怪的物品后,叶开发觉这个地方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的纯净、规
律、甚至冰冷、寂寞,空气中更是充满了药味。
这是一间做什么用的房间?里面为什么放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东西的用途又
是什么呢?这些问题一直回绕在叶开刚清醒的脑子里,正当他想将这些问题归纳起来时,他
忽然听见“吱吱”的声音。
他一转头,就看见发出声音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门,然后他又看见一个……不,
一只猴子走了出来。
不,不是猴子,是人!
真的是人!
是人的头,猴子的身体。
人头猴身。
叶开傻住了,这一次他看见的是真正的人头猴身的怪物,并不是像上一次见到的那一种
剃光了头发的猴子。
世上真的有这种猴子吗?它应该算是人?或是猴子?三看着这个……这个它走人,看着
它将手里捧的血罐放到写着“第一型”的血柜里。
叶开实在忍不住地问:“你……你是人?还是……还是猴子?”
“人?猴子?”它居然会发出人的声音,会说话:“我是人吗?”叶开在它的脸上看到
了一种很深邃的悲伤。
“世上有我这样的人吗?”他看着叶开,悲泣他说:“我是猴子吗?世上有我这样的猴
子吗?”
叶开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不知道“它”究竟应该算是人?还是只猴
子?它那悲痛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恶毒、满足的眼神,它就用这种眼光看着叶开。
“快了,很快地你也会尝到我的滋味。”它的声音里居然含着一种残酷的意味:“再过
不了几天,你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变成你这个样子?”叶开笑了:“难道有一个人会一种神奇的魔术,他只要用手一
指,就忽然间将我变成了你这样子?”
“他没有神奇的魔术,可是他有一双神奇的手。”它说:“在这一间屋子里,用他那双
神奇的手,不出三天,你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了。”
神奇的手?这间屋子?不出三天?就可以变成了那种“人头猴身”的猴子?怎么可能?
叶开不相信,直到它走出很久后,叶开还是不相信它所说的事。
既然不相信,就不要去想它了,所以就在叶开刚要“既来之,则安之”地闭目养神时,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很遥远很遥远的一个西方国度里,有一些智者可以用一种很神奇的医术,将人身
上已腐败的器官切除掉,然后再换上新的器官。
——这些新换上的器官,是由别人身上切除下来的。
神奇的医术?难道这种“人头猴身”的猴子,就是由这种神奇的医术所造成的吗?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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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空群如果有你这种感觉,世界就太平了。”傅红雪淡淡他说。
“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承认呢?”白依怜说。
“谁说我承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否认呢?”
“有用吗?”
“至少你要试一试。”白依伶说:“我相信三叔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没有证据能证明人不是我杀的。”傅红雪忽然想起被杀的慕容明珠。
“同样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人是你杀的。”风撩起了她的秀发,就仿佛水中的金鱼在摆尾
似的。
傅红雪想了想,忽然问她:“你能不能带我去马芳铃住的房间?”
“干什么?”
“我想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傅红雪说。
“好。”白依伶笑了起来:“但你要跟得上我才行。”
她双脚用力夹了一下马肚,马缰一松,嘴儿轻喊一声,白马立即放足奔了出去。
望着离去的火红人影,傅红雪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脚,眼中又拂上了一层无奈。
粉红色。
所有的装饰都是粉红色的,就连窗帘都是粉红色的。
这是傅红雪第一次走人女人的闺房,他到的时候,白依伶早已在房内等他了。
他本可以比她先到的,但他却宁愿慢慢的走,不知是为了白依伶?或是想折磨自己的双
脚?房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处女体香,是本来就有了?还是由白依伶身上飘出来的?傅红雪
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他正了正神,仔细地看着房内的一切。
一面擦得很亮的铜镜,摆在放满胭脂粉盒的桌上,几个粉扑零乱地堆在一旁,桌上还插
有一朵开着粉红色花朵的金钱兰。
床上棉被已叠得好好的,显然的,这个房间已经有人整理过了,那么傅红雪想找的线
索,是不是已经被掩盖了?白依伶坐在床沿,很有兴趣地看着傅红雪。
“我不知你是要找什么样的线索,可是我知道,如果有线索,也早已被人找走了。”白
依伶说:“你说我的猜测对不对?”
“百密总有一疏。”傅红雪淡淡他说:“死人都会说话,更何况命案的现场。”
“你怎么知道这里就是命案的现场?”
“你看这里的青石板,特别光洁,显然是刚清洗过不久。”傅红雪指着地板:“别的房
间不清洗,为什么只洗这房间的地板?”
“因为地板沾有血迹?”
“是的。”
傅红雪蹲了下来,伸手摸着青石板,突然发现石板缝里有一根灰白色的头发,他捡了起
来,面露疑色地看着。
“马芳铃今年大概有二十二岁吧?”傅红雪说。
“二十整。”白依伶说:“你突然问起这个干嘛?”
“二十岁的男人,可能会有灰白的头发,但二十岁的女人……”傅红雪摇摇头将那根灰
白头发收了起来。
白依伶当然也看见傅红雪捡起的那根灰白头发:“你认为这根灰白头发是凶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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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神奇的医术已传入了中土?四天亮了。
寂静的夜晚已消失在拉萨的晨曦中。
吵杂的街道又开始一天的活动了,晨雾从大地升起,弥漫于人来人往的长街。
傅红雪穿好衣服,走出“少来客栈”,将自己投入那喧哗的人群,步向那“不可知的未
来。”
“你是不是从明天才开始调查?”
“是的。”
“是不是从叶开失踪的地点查起?”
“不是。”
“不是?为什么?叶开在那个地方失踪,本就应该从那个地方查起。”
“能让叶开失踪的,绝不是普通的人,他一定不会在叶开失踪的地方留下任何线索让我
们去追查。”
“所以去了那个地方也是白去?”
“是的。”
“那么现在我们要从哪里查起呢?是不是‘猴园’?”
“是的”
“好,那么明天一早我就来带你去。”
“不用”
“不用?你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去?”
“对。”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和女人一起办事。”
这些是苏明明昨夜离去前,和傅红雪的对话,最后苏明明当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猴园”。
“猴园”的大门居然是开着的,在阳光下看来就仿佛是一个热情的主人张开双臂在欢迎
客人的来到。
难道他们己知道今天会有人来?难道他们开着大门就是为了等傅红雪?这些问题傅红雪
连想都没有想过,就从开着的大门走人“猴园”。
广大的前院里有小桥流水,有假山长亭,有奇花异草,有各式各样的泥塑动物,就是没
有人。
没有人没有声音,一切都是死寂的。
通过小桥,在花雾深处有个梁栋栏杆精美的的六角亭,青翠的石子路,由小桥穿过花
丛,接上绿草如茵的草坡,草坡尽处就是六角亭。
走上小桥,傅红雪就发现这广大的院子里并非没人,在那花雾深处的六角亭里此刻正有
一个人在吸烟。
一个小小的老人在吸着旱烟,火光忽明忽灭。
傅红雪忽然发现这点火光明灭之间,有一种奇异的节奏,忽而明的时候长,忽而灭的时
候短。
忽然间,这点火光亮得好像一盏灯一样。
傅红雪从未看到一个人抽旱烟,能抽出这么亮的火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