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古龙《边城刀声》

发表于2009-10-12
“若在阁下的手里?”马空群忽然说。
“我手里从来没有刀。”叶开说:“也用不着刀。”
“只用飞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武林近百年来从来没有人去怀疑过这句话。
叶开是李寻欢唯一的传人,他的飞刀,也从来没有人轻视过。
“你的飞刀呢?”马空群问叶开。
“刀在。”
叶开的双手本来是空空的,可是不知何时,从何处已拔出了一把飞刀。
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刀在手,叶开的眼睛就发出了光芒。
飞刀一出现,每个人不禁地都退后了一步,每个人的眼睛带着种敬畏、害怕的神色。
刀光一闪。
飞刀又消失了,再看叶开的双手,已是空空地垂着。
“我杀人不喜欢用刀。”叶开笑了笑:“因为我很欣赏那种用手捏碎别人骨头的声音。
剥落有致。”
“剑尖刺入别人肉里的声音你听见过没有?”花满天说。
“没有。”
“那种声音也蛮不错的。”花满天冷冷他说。
“什么时候你能让我听听?”叶开笑眯眯他说。
“你马上就可以听见了。”
花满天长剑一抖,剑尖斜斜挑起,迎着朝阳发出十字光芒。
云在大的剑也已出鞘,他的身形游走,已绕到傅红雪的身后。
傅红雪没有动,左手也没有握紧刀,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而已,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黄泥
沙地,那种样子就仿佛花满天他们要杀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马空群也没有动,他虽然面对着傅红雪,但眼尾不时地瞄向叶开。
他是怕叶开插手帮傅红雪?或是怕叶开的例不虚发的飞刀?边城的阳光灿烂,就宛如叶
开的笑容,叶开笑着对傅红雪说:“你放心去好了,有人会安排你的后事的,我也会带几樽
美酒,去浇在你的墓上的。”
娇阳。
边城黄沙飞卷,草色如金。
大地虽然是辉煌而灿烂的,但却又带着种残暴霸道的杀机。
在这里,生命虽然不停地滋长,却又随时有可能被毁灭。
在这里,万事万物都是残暴刚烈的,绝没有丝毫柔情。
花满天长剑一抖,五朵剑花化出,傅红雪还是不动,他就冷冷地站在花满天与云在天的
中间,冷得就像是一块从不溶化的寒冰。
一块透明的寒冰!
这边城无情的烈日风沙,对他竟像是全无影响,他无论站在哪里,都像是站在远山之巅
的冰雪中。
云在天的手已握紧剑柄,冰凉的剑锋,现在也已变得烙铁般灼热,他的掌心在流着汗,
发表于2009-10-12
“他……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
“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要让你自暴自弃,让你痛苦。”萧别离说:“因为他们知道要杀
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你这个人唯一的弱点就是情感脆弱,要杀你的唯一方法,就是先使你
情感挫折,使你痛苦,使你自暴自弃。”
他看着傅红雪,又说:“所以他们才定下了这个阴谋,设计了这一连串的事件。”
傅红雪激动的情绪逐渐地平息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那碗酒,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他们是谁?”
“表面上看来好像应该是马空群。”
“其实不是。”傅红雪替他说完这句话。
“是的。”
傅红雪突然冷冷地注视着萧别离,然后用一种很冷很冷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
个计划?”
萧别离没有马上回答,他先静静地看着傅红雪,看了一会儿,才将桌上的空碗倒满酒,
然后拿起,慢慢地喝掉,再倒满一碗酒,放下酒壶,等酒入了胃肠后,才用一种很淡很淡的
声音说:“因为这个计划本就是我设计的。”
“你设计的?”
“是的。”
傅红雪激动地问道:“没错?”
萧别离淡然一笑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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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第四章 你将有远行>>
古龙《边城刀声》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
第四章 你将有远行
萧别离当然看见傅红雪握刀的手上已有蛇般的青筋浮起,当然也看出傅红雪眼中的杀
气,他却还是无所谓的样子,依然平稳地在轮椅上。
“这整个阴谋都是你设计的?”傅红雪又再次问。
“是的。”萧别离淡淡他说:“只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十年前?”傅红雪又是一
惊:“你十年前就已设下了这个阴谋,等十年后才实行?”
“不。十年前就已实行过了,”萧别离忽然笑了:“只不过十年后的今天又让人拿来重
新加料地实行。”
傅红雪不懂,所以萧别离又解释。
“十年前,在我还没有看清马空群真面目的时候,当然帮助他来对付你,所以我就针对
你的弱点而安排了翠浓,使你情感挫折,自暴自弃时好杀你。”萧别离笑着说:“没想到十
年后的今天,这一批‘马空群’居然也用这个方法,安排了风铃这个人。”
萧别离看看傅红雪,又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上当,还是一样想拿酒来逃避。”
小镇上的风和山谷里的风是一样的寒冷,可是傅红雪却感觉到体内有股热意在上涌,因
为他己对萧别离的话逐渐有了兴趣。
“你是说这一次风铃的出现,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作用和十年前的翠浓相同?”傅红雪
问。
发表于2009-10-12
“是的。”
傅红雪想了想,然后将弯刀阿七出现,以及风铃的报复,到木屋疗伤,叮当兄弟的施
暴,昨夜的缠绵,他当然也说了,最后就是今天早上所发生的,和木屋的留言。
萧别离很仔细地在听,听完后,他就笑了,笑着对傅红雪说:“你真是当局者迷。”萧
别离说:“你们昨天一夜的绵缠,并不保证一定就会有了孩子,就算有——”
他看看傅红雪,又说:“父爱和母爱是不一样的,父亲一定要看到孩子脱离母体,降临
人间,才会去爱他,从第一眼看到小孩起,父亲才开始,父子之爱,是一种学习的爱。”
傅红雪在听。
“母爱却是自然的,从怀孕那天开始,从婴儿在母体成形那天开始,母亲就有一种很特
殊的感觉,很快就变成了爱。”萧别离说:“婴儿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有了他母亲爱的关
注,母亲是天生的,父子之爱却是后天慢慢培养的。”
这是傅红雪头一次听到有人将母爱和父爱分析得这么清楚。
萧别离看着傅红雪又笑了笑,又说:“你知不知道世上有很多女人在被强暴后,最初都
恨不得死,可是等到她们确定自己怀孕了以后,不但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而且还希望将孩子
生下来,是为了什么?”
“母爱?”
“是的。”萧别离说:“不管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怀孕会使女
人产生了那与生俱来的伟大母爱,也让恨变成了爱。”
傅红雪虽然在听,目光却是在看着远方,看着远方一个虚无飘渺的地方。
“就算风铃真的想杀掉你一个亲人,想杀掉你的孩子,可是等到婴儿在她体内成形后,
她的恨意就会转变成母爱。”萧别离说:“所以就算那个阴谋者想这么做,风铃一定会尽力
地去保护你的孩子。”
——女人?女人是种什么样的人呢?傅红雪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了解女人。
——何止他不了解,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完全了解女人?二黑夜已将尽了,光明又将来临
了。
傅红雪的心已不再有根针了,他已决心将这件事的真相查明,不惜代价,不惜死亡的牺
牲,他是要去查出背后阴谋者到底是谁?他将目光从虚无飘渺的远方收回到小酒铺,灯依旧
是昏的,酒依旧在碗里,他拿起酒碗,然后用一种很诚恳的态度对萧别离说:“我敬你。”
“你敬我?”萧别离吃了一惊。
“我本不应该再喝酒,可是这一杯我一定要敬你。”傅红雪说:“不过这碗酒我一定要
敬你。”傅红雪说:“因为你帮我将心中的结解开了。”
“这个结不是我解的,是你自己。”萧别离突然笑了笑:“不过这碗酒我一定要喝,因
为傅红雪敬的酒,是千载难逢的。”
他们喝的不是欢酒,更不是悲酒,他们喝的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豪情。
两碗酒很快地就入了两个人的肚子,碗一放下,萧别离立刻又倒了两碗。
“这一碗我一定要敬你。”萧别离端起碗:“因为喝完这碗酒后,你就将远行。”
“远行?”
“是的。”萧别离说:“你将到藏人心目中的圣地‘拉萨’去。”“拉萨?我为什么要
到拉萨去?”
“因为叶开。”
发表于2009-10-12
听见这句话,花满天才稍微放心地收剑,转身和云在天欲走进,叶开突又问:“大小姐
回来了,这位大小姐是准?”
“大小姐就是大老板白天羽的女儿。”花满大笑着说:“也就是白依伶。”
“哦。”叶开点点头:“也就是三老板将我们找来让她挑选丈夫的白大小姐。”
花满天笑了笑,转身走入迎宾处。
叶开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傅红雪,忽然笑了:“如果白大小姐选上你了,不知
道马空群还会不会为了马芳铃的事而杀你?”
“这件事并不好笑。”傅红雪冷冷他说,他左手上的青筋已消失。
“事情的本身是不好笑。”叶开仍笑着说:“但里面的微妙关系,越想就越觉得有趣
了。”
他觉得有趣,傅红雪却一点趣都没有,不理的迳自回身走向昨夜睡的房间。
“喂,你不想进去看看那位白大小姐吗?”叶开笑着说:“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留给你好了。”傅红雪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转角处。
叶开笑了笑,笑着抬头看着苍穹,一脸思索的神色,他现在想到并不是即将见面的那位
白大小姐,而是昨夜四更后,迷迷糊糊睡梦中,所见到的那位长发披肩的飘逸女人。
长桌上的尸体已被移走,桌面已擦得光滑如镜,粥菜也换成了酒菜。
除了万马堂的人以外,昨晚被请来的客人都还在迎宾处,慕容明珠、云在天等面前的酒
菜都未动过,那位爱酒无量的三无先生乐乐山,却早已又趴在桌面上了,看样子已喝醉了。
叶开微笑着走至自己的位子上,愉快地倒了杯酒,愉快地喝下。
“嗯,这是道地边城四十年陈的高粱。”叶开闭目喃喃他说。“好酒。”
“当然是好酒,万马堂从不用劣酒招待客人。”乐乐山忽然抬起头来,醉眼惺松他说出
这句话后,又睡着了。
叶开看着他,又笑了笑:“看来三无先生又要加上一无了。”
他喝了杯酒后,接着又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有关酒的事,都会醒来。”
“答对了。”乐乐山这次没有抬头,只是翻个面就继续睡。
“看来叶公子真是三无先生的知己。”马空群不知何时已走入。
“知己谈不上。”叶开笑笑:“只是对酒有同好而已。”
马空群也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向大家:“粗菜淡酒,请各位随便用用后,稍作休息,晚
饭时,在下定和各位共谋一醉。”
“大小姐呢?”慕容明珠急着问:“大小姐不是回来了吗?”
“是的。”马空群笑着说:“长奔驰,铁人也会疲倦,略微休息,晚宴定和各位共享盛
餐。”
一直趴着睡的乐乐山,忽然又抬头:“不知她的酒量如何?”
“还可以喝两杯。”马空群说。
“那就好,那就好。”乐乐山又伏下,但口中仍念念有词:“我就怕她不会喝,万一让
我灌醉了怎么办?”

午饭后,每个人似乎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傅红雪自从回房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叶开没有回房休息,他也没有留在万马堂,他东游西逛,左瞧右看地就到了小镇,他沿
着长街慢慢地走着,那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就像是某种特制的精密仪器般扫向每个角落每
发表于2009-10-12
听见这句话,花满天才稍微放心地收剑,转身和云在天欲走进,叶开突又问:“大小姐
回来了,这位大小姐是准?”
“大小姐就是大老板白天羽的女儿。”花满大笑着说:“也就是白依伶。”
“哦。”叶开点点头:“也就是三老板将我们找来让她挑选丈夫的白大小姐。”
花满天笑了笑,转身走入迎宾处。
叶开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傅红雪,忽然笑了:“如果白大小姐选上你了,不知
道马空群还会不会为了马芳铃的事而杀你?”
“这件事并不好笑。”傅红雪冷冷他说,他左手上的青筋已消失。
“事情的本身是不好笑。”叶开仍笑着说:“但里面的微妙关系,越想就越觉得有趣
了。”
他觉得有趣,傅红雪却一点趣都没有,不理的迳自回身走向昨夜睡的房间。
“喂,你不想进去看看那位白大小姐吗?”叶开笑着说:“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留给你好了。”傅红雪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转角处。
叶开笑了笑,笑着抬头看着苍穹,一脸思索的神色,他现在想到并不是即将见面的那位
白大小姐,而是昨夜四更后,迷迷糊糊睡梦中,所见到的那位长发披肩的飘逸女人。
长桌上的尸体已被移走,桌面已擦得光滑如镜,粥菜也换成了酒菜。
除了万马堂的人以外,昨晚被请来的客人都还在迎宾处,慕容明珠、云在天等面前的酒
菜都未动过,那位爱酒无量的三无先生乐乐山,却早已又趴在桌面上了,看样子已喝醉了。
叶开微笑着走至自己的位子上,愉快地倒了杯酒,愉快地喝下。
“嗯,这是道地边城四十年陈的高粱。”叶开闭目喃喃他说。“好酒。”
“当然是好酒,万马堂从不用劣酒招待客人。”乐乐山忽然抬起头来,醉眼惺松他说出
这句话后,又睡着了。
叶开看着他,又笑了笑:“看来三无先生又要加上一无了。”
他喝了杯酒后,接着又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有关酒的事,都会醒来。”
“答对了。”乐乐山这次没有抬头,只是翻个面就继续睡。
“看来叶公子真是三无先生的知己。”马空群不知何时已走入。
“知己谈不上。”叶开笑笑:“只是对酒有同好而已。”
马空群也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向大家:“粗菜淡酒,请各位随便用用后,稍作休息,晚
饭时,在下定和各位共谋一醉。”
“大小姐呢?”慕容明珠急着问:“大小姐不是回来了吗?”
“是的。”马空群笑着说:“长奔驰,铁人也会疲倦,略微休息,晚宴定和各位共享盛
餐。”
一直趴着睡的乐乐山,忽然又抬头:“不知她的酒量如何?”
“还可以喝两杯。”马空群说。
“那就好,那就好。”乐乐山又伏下,但口中仍念念有词:“我就怕她不会喝,万一让
我灌醉了怎么办?”

午饭后,每个人似乎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傅红雪自从回房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叶开没有回房休息,他也没有留在万马堂,他东游西逛,左瞧右看地就到了小镇,他沿
着长街慢慢地走着,那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就像是某种特制的精密仪器般扫向每个角落每
发表于2009-10-12
“叶开?”傅红雪一怔:“他有危险?”
“他失踪了。”
三曙光穿过云层,照在拱门内那看来高不可攀的刁斗旗杆上。
旗杆上的旗帜虽然还在,却已不是前些日子傅红雪所看到的那迎风招展、威风凛凛的
“关东万马堂”旗帜。
旗帜虽然仍可以看出“关东万马堂”的字样,但大部分已被烧毁了,整面旗帜不但破烂
不堪,更是让蜘蛛网给占据了。
这面旗帜一看就知道不是短时间变成这样的,最少也要经过十年的时间。
十年。
万马堂的辉煌雄风又不见了,又恢复了傅红雪刚到小镇的头一夜所见的情景一样。
残缺的屋宇,剥落的高墙,灰尘满积的家俱,到处是败坏的景况。
十年后莫名其妙恢复繁华的万马堂,又莫名其妙地呈现出荒凉的原状。
看到这种情形,傅红雪不禁也傻了。
“所以我说你一定要来看一下。”萧别离陪在傅红雪的身后:“不是亲眼看见,你一定
很难相信。”
“怎么会变成这样?”傅红雪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十三天前。”萧别离
说:“就在你带着风铃离去的第二天。”傅红雪想了想,又问:“也是一夜之间,莫名其妙
地变了?”
“是的。”萧别离说:“这一次我还是身临其境的人。”
傅红雪不懂这话的意思。
“你离去的第二天,正当万马堂准备搜寻你时,我忽然找上了马空群,他刚见到我时,
虽然是吃了一惊,可是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他会是假的。”萧别离慢慢地叙述那一天的经过:
“他依然很热情地招待我,我们两个人就在他的书房把酒畅谈,谈的却是我和马空群私人的
秘密。”
“别人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是的,所以那时我很怀疑这个马空群可能是真的十年前的马空群复活的。”萧别离
说:“边喝边聊的忽然间我就莫名其妙地醉倒了,那时已是深夜。”
“然后呢?”
“然后等我醒来时已是天亮,我虽然还是坐在昨夜喝酒的书房,可是景物却已变了,变
成了你现在所看到的情景。”
“人呢?”
“没有人。”萧别离说:“什么人都没有了。”
“没有了?”傅红雪说:“那些重新出现的万马堂的人都消失了?”
“是的。”
十年前万马堂就被毁了,人全死了,十年后却莫名其妙地又出现了。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傅红雪当然见过苏明明,也从苏明明口中得知叶开是为了调查那个应
该是马芳铃的白依伶所住的“猴园”而去了拉萨。
对于苏明明在叙述叶开在拉萨的经过,更是一字不漏地听得很仔细。
当他听到“风铃屋”的风铃时,心里虽然绞痛了一下,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发表于2009-10-12
个人。
若有人注意,他今天至少已打过三四十次呵欠了,可是他偏偏不去睡觉。
他总认为人的一生已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浪费在床上了,没到非必要时,他是绝对不会去
睡觉的。
他这个论调一提出,马上就有人问:“那么人生的其他三分之二是在干什么?”
“三分之一是在等女人脱衣服。”叶开笑着说。
“剩下的三分之一呢?”
“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在等女人穿衣服。”
叶开喜欢跟各式各样的人聊天,他觉得不管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有他可取之处,只有
去接触他们,才能发觉这些可取之处。
他现在正好从一家杂货店走过,记得十年前这家也是开杂货店的。
那时杂货店的老板,是个很乐观的中年人,圆圆的脸,无论看到谁都是笑眯眯他说:
“好吧,马马虎虎算了,反正都是街坊邻居嘛!”
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板姓李,别人都叫他李马虎,只可惜这位李马虎,已经马马虎虎地
到阎罗王那儿去开杂货店铺了。
现在的这家杂货店老板姓张,名健民,大概有四十几岁左右,为人和和气气的,但只要
一见到小姐,那双眼睛立即就会变得色迷迷的。
从他那张“老还俏”的脸孔看来,他年轻时一定属于英俊型的男人,只可惜这种男人所
娶的老婆,大多数是和他极不相配的女人。
这一点叶开没有算错,因为他很快地就看见张健民的老婆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果不看人的话,光听她走路的声音,叶开一定会认为是大象在踏步。
身高不到张健民的肩膀,手臂却比张健民的腿还要粗,一张脸就仿佛一个笨雕塑匠所雕
出来的“美女”般,令人实在无法欣赏。
叶开一直认为美丑只是人的外表而已,最重要的是内在美。
只可惜我们这位张健民的老婆,内外实在都是很“合一”的,已经都快四十岁的人了,
每天还打扮得跟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
不开口还好,一说话简直可以把人吓得跳到屋顶上去,明明是粗哑、毫无磁性的声音,
硬要装出少女的娇嗔。
现在她就用那听了会让人汗毛直竖的声音在对张健民说话。
一看见她走出来,叶开就赶紧加快脚步地走过杂货店,她的声音,叶开实在不想再听到
第二次。
他也很同情张健民,这种老婆他是怎么忍受下来的?而且一忍就是十几年。
叶开当然也知道张健民的老婆叫什么,她的名字和她的人实在是不搭配的,不过有一点
倒也说得过去,她的名字和她的人都属于东瀛扶桑的。
她的名字叫江美樱。
樱花是东瀛的国花,她的身材也是标准的扶桑身材,矮矮的,胖胖的。
一过了杂货店,就是一家卖米粮的铺子,只要有关米的东西,这一家都有卖。
叶开依稀记得十年前这一家并不是卖米粮的,是张老实所开的小面馆。
如今这家米店的老板姓氏就和他的人一样,是很少见的,他姓首,叫微微。
平时是个很规矩,很老实的人,只要喝了酒,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跟他的姓氏一
发表于2009-10-12
最后傅红雪当然知道叶开是为了“吸血鬼”事件而失踪的,苏明明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又
来到这小镇找萧别离商量。
所以萧别离才要敬傅红雪酒,才说傅红雪将有远行。
现在万马堂又恢复了破;日,马空群这些人也消失了。这所有的答案,看来只有到拉萨
才会找得出。
所以傅红雪就和苏明明来到了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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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第五章 傅红雪的家>>
古龙《边城刀声》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
第五章 傅红雪的家
拉萨。
青山在抱,绿水拥怀,远处的宫殿和城堞隐约在望,碧空如洗,万里元云,白色的布达
拉宫在骄阳下看来亮如纯银,到了夕阳西下时,又变得灿烂如黄金。
傅红雪从未想到,在塞外的边陲之地、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美得是那么的辉煌而神
秘,美得是那么的令人迷惑,美得是那么令人心都醉了。
宫殿高四十丈,宽一百二十丈,连绵蜿蜒的雉堞,高耸在山岩上的城堡,古老的寺院、
禅房、碑砀、楼阁,算不清的窗牖帷帘,看来是那么的瑰丽而调合。
整个拉萨看来就像是梦境,不像是神话。
傅红雪不禁也看痴了。
——风铃呢?她是不是已回到了“风铃屋”?——如果现在陪在他旁边的是风铃?为什
么一个人在被“美”所感动时,反而更不能忘记他一心想忘记的人?为什么人们还是很难忘
记一些自己应该忘记的事?城市如皮革,有光滑美丽的一面,也有粗糙丑陋的一面。大招寺
外的街市,就是拉萨的另一面。
街头上垃圾粪便狼藉,成群结队的年老乞丐,穿着破旧褴褛的衣服,剃光头、打赤足,
匍匐在尘上中,嘴里喃喃不停地念着他们的六字真言“尔吧呃叭奄哞”,等待着行人香客的
施舍。
苏明明会带傅红雪来到这条街,是因为傅红雪对她说:“我不想住在你的家,也不想住
在太招摇的地方。”
就这样的,苏明明才把傅红雪带到这条街上,因为这里有一家实在很不起眼、也很少有
人光顾的客栈。
这家客栈的名字也很绝,一看你就会有同感。
这家客栈的名字就叫“少来客栈”。
店名绝,店主人通常也都是个绝人。
“少来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外表虽然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
每当有人住店,隔天没钱付帐的,他一定会面无表情地对那个人说:“你走吧!记住,下次
少来。”
这么样的一个人,你说他是不是个绝人?“少来客栈”的客房也跟江南的客栈一样,一
间普普通通的屋子,一盏普普通通的油灯,一些普普通通的家俱。
可是傅红雪一走进“少来客栈”的客房时,血色就变了,变得就好像忽然看见鬼那么可
发表于2009-10-12
样,是个很少见的。
边城小镇本就是个节俭、纯朴的地方,现在又是正午刚过,所以这时候米店里总是少有
人会来光顾的,首微微又和平常一样,伏在柜台上打瞌睡。
看着他,叶开不禁又笑了笑,十年了,景物依旧,人呢?
十年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十年后万马堂的人却不知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又复活了。
万马堂的人能复活,那么张老实、李马虎……这些本是小镇上的村民,会不会也跟着复
活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叶开就想起到小镇上来的目的,他抬头望了望对街的相聚楼,这个时
候,萧别离一定是在椎骨牌。
还未进门,就己听见骨牌的声音了,叶开笑着推门而入,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是有人在推骨牌,却不是萧别离,而是一位长发披肩的女人。
叶开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这个女人,她并不是很漂亮的女人,也不是那种一见就会令男人
冲动的女人。
这女人长身玉立,满头秀发漆黑,懒洋洋的披在肩上,一张瓜子脸却雪白如玉,脸颊上
却又带着些少女独特的嫣红。
她不是那种令人一见销魂的美女,但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尤其是她的那一双眸子,圆圆的,却又不大,黑黑的,却又带着些寂寞,就仿佛迟暮的
怨妇般孤独。
她的眼睛,给人的感觉是很美,却美得可怜,美得令人心碎。
就因为她的这双眼睛总是带着种楚楚可怜的神韵在,所以才不会令男人想去欺侮她。
她穿着一身轻纱,自如雨后高挂苍穹的明月,她整个人也给人一种朦胧、虚无的感觉。
但是在这种感觉里,却又给人一种白如雪,静如岩,飘逸如风,美如幽灵的气息在。
叶开一有这种感觉,长街上就像吹来了一阵风,从他的身后吹迸相聚楼。
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她的白纱袍也在风中起伏如蓝色的海浪。
叶开忽然发觉她的长袍下,几乎是完全赤裸的。
等风静下来的时候,叶开的背已被汗水湿透,他从不会有过这种感觉,在他的记忆里,
从来也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这样子……

“我知道你一定叫叶开。”这个梦一样的女人,声音也如梦般迷人:“我姐夫时常向我
提起你。”
“你姐夫?”叶开那勾人的笑容又放在脸上了:“你姐夫都说我什么?”
“他告诉我,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你。”梦一般的女人笑起来就仿佛春雨落人湖水般令
人心旷神治:“叫我一定要提防你。”
“提防我什么?”
“提防你的手段。”她嫣然一笑:“他说你勾女人的手段就跟你的飞刀一样,是例不虚
发的。”
“哦?你的姐夫那么了解我。”叶开笑着说:“他是谁?”
“我。”
萧别离不知何时已下楼,他就站在楼梯口,含笑看着叶开:“我就是她姐夫,她就是我
发表于2009-10-12
怕。
二鬼并不可怕,有很多人都不怕鬼。
傅红雪也不怕,比大多数人都更不怕。
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鬼。
这屋子里所有的每样东西,都是一个普通客栈里应该有的东西。
苏明明并不太了解傅红雪,可是这两天她已看出他绝不是一个很容易受到惊吓的人,但
是现在她也看得出傅红雪确实被吓呆了。
她没有问傅红雪:“你看见了什么?”
因为他看得见的,她也一样能看见,她所看见的东西,没有一样能令她害怕的。
她看见的只不过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妆台、一个衣柜、一盏油灯,每
样东西都很简陋,很陈旧。
傅红雪看见的也同样是这些,谁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怕得这么厉害?——难道这间房间
是个鬼房?到处都隐藏着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幽灵险魂,无论什么人只要一走进这间
屋内,都要受他们摆布?——那么苏明明为什么连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这房间里的妖
魔鬼怪幽灵险魂要找的只是傅红雪一人?苏明明实在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她
不敢问。傅红雪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害怕。
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就像是鬼,他慢慢地坐了下来,坐在靠墙的那张木桌旁,一把破旧的
竹椅上。
一坐下后,他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变得更复杂,除了恐惧愤怒外,仿佛还带着种永远理
不清也剪不断的柔情和思念。
——这个普通客栈房间,怎么会让他在一瞬间同时生出这两种极端不同的情感?苏明明
又想问,还是不敢问。
傅红雪却忽然开口:“阴白凤虽然不是我亲生母亲,却也养育了我十八年。”
有关傅红雪和叶开以及马空群之间的恩怨,苏明明当然也听萧别离说过,所以她当然知
道阴白凤是谁。
“她虽然一生都让仇恨给包围着,可是却也是个温柔可亲的人。”傅红雪喃喃他说着。
叶开失踪,马空群消失,万马堂的谜还没有解开,此时此刻,傅红雪怎么会忽然谈起阴
自凤来?苏明明想问,还是不敢问,所以她只有继续听傅红雪说下去。
“那十八年之中,她将我从一个小孩养育到长大,虽然一直在灌输着我仇恨的事,却也
很疼爱地在照顾我。”傅红雪轻轻他说:“我告诉你这件事,只因为我要你知道,阴白凤虽
然不是我亲生母亲,却也给了我家的温暖。”
——一个本应该是孤儿的人,忽然有了家,尝到了家的温馨,虽然那个女人不是他亲生
的母亲,却也养育了他。
养育之恩胜于天。
这个道理苏明明当然知道。
傅红雪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窗外夜色已临。面对着星月仍未升起的黑
暗苍穹,过了很久傅红雪才开口。“那十八年我们就住在一幢石屋里,那石屋里只有一张
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衣柜、一个妆台、一盏油灯。”傅红雪瞪着眼睛,瞪着黑暗
的遥远的地方,眼中忽然出现了一片空白:“这屋子里的这些东西,就是从石屋里搬来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