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古龙《边城刀声》

发表于2009-10-12
“带你离开这里?”傅红雪问:“带你到哪里去?”
“我们如果还留在这里,马空群难道是个死人,他难道不会问吗?他一问你又如何回
答?”女人忽然笑了:“幸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地方可以带我去住的。”
“我有地方?”
傅红雪当然有地方可以让这个女人住,十年前他还带着满腹的悲伤离开了这个小镇,别
人一定都以为他会远离尘世,远离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其实他并没有走远,因为那时他的身心、体力都无法支持他走得太远,所以他只到离这
个小镇不远的山上住了下来。
那里虽然离这个小镇很近,可是那儿没有尘世间的一切烦恼,所以他一住就住了快十年
没有离开这儿。
——他既然已在那儿隐居了快十年,又为何突然离开这里?别人一定猜不透傅红雪为什
么会答应这个女人这么样的一个无理要求,就连傅红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他连这
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都不知道,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带着这个女人走,幸好临走之前,这
个女人总算告诉他,她的名字。
“我叫风铃。”
吃过饭后,叶开就来到苏明明她们家院子中休息,苏明明一直等到将那些孩子们安顿好
了,才来到院子,坐到叶开的身旁。
吃晚饭时,金鱼很快就吃完,然后借故说很累想早点休息,就先回房去了。
最近几天她总是想办法避开和苏明明、叶开三人相处的机会,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苏
明明当然不会去注意到这种事情,叶开才认识金鱼没几天,他当然更不会去注意这些小事。
等到他注意时,事情已发展到不可救的地步了。
坐在草地上,仰首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旁边又陪着一位极美丽可爱的小姐,这是一件多
么惬意的事。
“你在想什么?”苏明明看着仰首看天的叶开。
“我在想‘猴园’和万马堂的享有关连。”叶开总算将头低下来,看着苏明明:“为什
么那么多小孩子在‘猴园’附近失踪,而都没有人去找‘猴园’主人要人?难道那些失踪小
孩的家长都不关心自己孩子的生死?”
苏明明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她先将头低下了来,看着草地上的青草,过了很久才说
了一句令叶开心酸的话:“他们都是孤儿。”
孤儿?难怪那么多的小孩失踪,而拉萨城里的大人们都无动于衷。
事不关己,又有谁会多管闲事呢?叶开的精神黯然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孤儿也是
人,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出面?”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苏明明淡淡他说:“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过
吗?”
——这是一句真言,自古以来,有很多人的确都遵行着这句真言。
叶开沉思了一会儿,才用肯定的口气说:“只要那些小孩失踪的事和‘猴园’有关,我
一定让‘猴园’的人还出个公道来。”
这句话不但苏明明听到,金鱼也听到了。
她虽然很早就回房了,可是她井没有睡,她偷偷地躲在窗口,偷偷地看着院中叶开的一
举一动,所以叶开的话,她当然也听见了。
发表于2009-10-12
只可惜她只听到这里,如果她继续听下去,或者就不会发生以后那些悲惨的事。
——人的意念,都是在一刹那间决定的,亘古以来,又有谁能预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呢?在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金鱼当然看得出来苏明明很喜欢叶开,她又何尝不是也
很喜欢叶开,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她当然更看得出叶开的眼里只有苏明明一个人,所以这
两天她才想尽办法来躲避和他们相处的机会,可是她又无法忍受自己独处的寂寞,才会偷偷
地躲在一旁注意他们。
所以今晚叶开的话,她当然听得一清二楚,她更明白叶开的意思,所以她已决定做一件
让叶开对她另眼相看的事。
她决定今晚去一趟“猴园”,只要她探得“猴园”的秘密,回来告诉叶开,他一定会对
她另眼相待,他一定会很高兴她这么做。
——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只可惜陶醉在“爱河”里的人,所想到的都是这种幼稚的想
法。
“只要那些小孩失踪的事和‘猴园’有关,”叶开的脸上已露出愤怒的表情来,“我一
定要让‘猴园’的人还出个公道来。”
听见这话,苏明明立即高兴了起来,她伸出双手抓着叶开的双肩,用一种愉快的语气
说:“既然你已决定去‘猴园’探个究竟,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
她喘了口气,又接着说:“否则夜长梦多,让他们掩灭了证据。”
“现在去?”
“嗯。”苏明明点点头:“现在是晚上,他们警戒一定很松,我们一定会很快地查出他
们的秘密。”
“对,我们一定会很快地就死在‘猴园’里。”叶开忽然笑着说。
“猴园里如果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我们现在去就一定正好入了他们的陷阱。”
叶开说:“通常人们都会以为越是晚上,越是探查秘密的好时机。”
“其实正好相反。”
“是的。”叶开笑着说:“越是隐藏秘密的地方,晚上警戒越是严密,因为他们一定会
想到‘夜晚是探查秘密的好时机’,所以有秘密的地方,晚上通常都是最危险的。”
苏明明的脸上忽然蒙上一层忧虑:“那么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去比较好呢?”
“清晨。”
“清晨?”苏明明说:“为什么要在清晨?”
“因为这时是他们警戒到了极限的时刻,也是警戒交接的时间。”叶开笑着说:“警戒
了一晚的人,这时精神和注意力都已最疲乏了,刚要接班的人,也才刚刚从热被窝里叫起,
他们的精神还绻念在热被窝里,所以这时才是探查秘密的好时刻。”
这番话剖解得这么清楚,只可惜金鱼已听不见,这时她已到了“猴园”。
虽然从没有进去过“猴园”,可是金鱼却仿佛对“猴园”很清楚,她顺着围墙来到“猴
园”的后花园。
她认为秘密一定是隐藏在主人住的地方,而主人通常都是住在后花园里。
——她这个想法无疑很正确,因为她闯进去的地方虽然不是主人住的地方,却是秘密的
所在地。
翻过围墙,金鱼先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才搜寻着可能是主人住的地方。
后花园的房间都是黑黝黝的,只有一扇较大的窗户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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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蜘蛛放掉胡三后,仰起脸,迎向月色,满嘴鲜血直滴,他张嘴一声叫啸,然后人就
如编幅般飞起。
飞向无尽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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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边城刀声》第二部 刀声
第一章 他想灌醉她
“刀呢?”
“看不见刀。”“为什么?”
“因为听见刀声时,已经看不见刀了。”“刀声?”
“刀声一起,人己死。”
“所以只听见刀声,看不见刀?”
“是。”
昨夜回房后,躺到床上,叶开才发觉自己的背上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冷汗湿透了。
想起大厅上的元形之战,若不是白依伶出来解危,叶开还真无法想出后果会如何?追风
叟、月婆婆五十年前就己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虽然现在年纪大一点,但武功这一门学
问是不分年纪老少的。
而且追风叟和月婆婆的额头均隐隐露出淡淡的红光,这种现象只有在内功已达到了“运
转自如”时才会出现。
大厅上的元形交手,表面上看来仿佛是叶开占了优胜,但叶开知道,除非他抢先出招,
而且要一出手就用到“小李飞刀”,否则五十招之后,叶开必败。
照昨晚的情形看来,马空群仿佛不认识追风叟和月婆婆,更不知道白依伶和他们很熟。
由追风叟他们的口中,得知白依伶这几年来一直和他们,还有一位“王老伯怕”住在一
起。
由这一点或许可以证明白依伶是白依伶,不是马芳铃,但叶开知道,她总不可能是白天
羽的独生女儿。
她真正的身份恐怕连追风叟、月婆婆还有那位“王老伯伯”都不知道。
她究竟是谁?如果能知道她的身份,或许就能揭开万马堂这次的秘密。但是这又谈何容
易?如果白依伶真是秘密的关键,那么她的防护工作一定做得很好,要想解开,可能必须付
出一笔很大的代价。
旭日东升。
太阳像是刚刚睡醒的处女张开朦胧的眸子般,将眼睛里的柔柔光芒投向床边的情人。
西方的天空还呈现出阴霆的灰色,晨曦已从东方照人了叶开的房间。
他一夜未眠,他竟然想了一夜事情,但眼睛却一点倦意都没有,反而有一种兴奋的光芒
出现。
他一骨碌地跳下床,在床边做了六七十种奇怪的姿势,他的身体就好像一根面条般可以
随着他的思想任意弯动扭曲。
在床上躺了一夜,而且没盖被子,手脚都已经要被这边城的寒意冻僵了。
所以他一下床,就赶紧地做这些怪异的动作,做到第十一个姿势时,他全身上下都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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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主人住的地方,金鱼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后,才小心地朝发亮的窗户走了过去。
用食指挖破了窗纸,金鱼将眼睛凑近洞口朝内看,她先看了一张桌子,桌上有一盏孔明
灯,然后才看见桌后面有一张床,床上仿佛睡着一个人。
照他躺着的姿势看来,这个人一定是个很矮小的人,可是他究竟有多大年纪,金鱼却看
不出来,因为躺着的这个人的脸脚正好让孔明灯的灯芯挡住了。
不管他有多大年纪,照他这个身材,金鱼一定可以制得住。
主意一打定后,金鱼就轻轻打开了窗户,轻轻翻进去,床上的人显然还不知道有人已进
来了,因为他动也不动地睡着。
金鱼又轻轻地将窗户关好,才轻轻地走向床铺,等走过桌子,等看清床上人的脸时,金
鱼忽然愣住了。
因为这时她已看清床上的人是谁了。
床上的这个人就是这两天她们替他担心的玉成,她们为了他,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的,他
居然在这里享福。
住这么好的房间,睡这么大、看来又很舒服的床,不是享受是什么?一想到这里,金鱼
不由得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就奔到床边,伸出手就去推躺在床上的玉成,口中叫道:“玉
成,玉成,起来。”
感觉到有人在推他,又听到有人在叫,玉成的眼睛惺讼地睁了开来,可是等他看清叫他
的人是谁时,他的眼睛里居然露出了一种很恐惧的眼神来。
而且他还居然想躲人床被里,金鱼怎么可能让他躲进去呢?她伸手就抓住床被,面带怒
容地对着他:“你还想躲?”
他大概是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他满脸惧色地直摇头,嘴里“吱吱”地叫个不停,也不
知他在说些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享福,害得我们大家在外面为你担心。”金鱼越说越
气:“你难道一点良知都没有?”
玉成大概被说得很难过了,只见他双眼里充满了泪水,两行泪珠已顺颊流下了,但是他
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恐惧。
他到底在恐惧什么呢?金鱼这个“二百五”,她怎么会想到一点呢?她只见玉成还拼命
地想往床被里躲,就更生气他说:“还想躲人床被里?我把被子掀掉,看你还往哪里躲?”
玉成一听她这么说,一双手拼命地抓住床被,头拼命地摇着,嘴里的“吱吱”声响得更
急。
他越摇头,越抓住棉被,金鱼就越气,手一用力,“唰”的一声,就将棉被掀开了。
四人如果看到不相信的事,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是昏倒?是尖叫?还是无动于衷?别人
的反应是如何?玉成或许无法知道,可是金鱼的第一个反应,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的。
金鱼本来是满脸怒容地掀被子,等到她掀开被子,看见被里的“情景”时,她的反应是
愣住了。
楞了大约一会儿的时间,才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再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床上。
然后她的脸上才逐渐露出恐怖的表情,然后才发出一声尖叫声,然后整个人就退后坐在
椅上,整个头下意识地摇着,嘴里还断断续续他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
么……”
棉被还没有掀开时,玉成是一脸的恐惧,可是等到掀开后,他脸上的恐惧突然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悲伤、无奈、痛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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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温暖,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精神振奋,容光焕发,心情也愉快极了,就仿佛一
个睡饱了觉,养足了精神的人一样。
叶开精神抖擞地打开房门,将自己迎向可爱的阳光里。
林梢摇动,阳光闪烁地射人树林里。
地上还是潮湿的,树叶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雾水。
风吹叶动,叶动珠落。
踩着刚落下的露珠,叶开已走人了这片仿佛在世界尽头的原始森林。
这个树林是在群山合抱的一个山谷盆地里,山势到了这里突然低凹,所以风都是从上面
灌了下来的。
现在虽然是夏未,虽然还未到树叶凋零的季节,可是地上已有了落叶。
就像是一个人往往会因为很多种原因要离开他的家一样,叶子也往往会因为很多种原因
而离开它的枝。
叶开慢慢地走着,慢慢地走人森林最深处的一个远离红尘的绿色丛林最深处。
风依旧在吹,风中依旧充满了从远山带来的木叶芬芳。
骄阳虽艳,阳光却照不透这浓密的原始丛林,四下一片浓绿,浓得化也化不开,绿得就
像是江南的春水。
除了这一片浓绿和叶开之外,天地间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在每一个浓密的阴影中,
却又仿佛潜伏着不知名的怪兽,在等待机会,冲出择人而噬。
风吹叶动,叶动珠落。
“沙沙”的响声,在叶开的脚步问散了出来,他已看见小山丘。
小山丘。
一环黄土,无限荒凉。
这么平常的一个小山丘,会有傅红雪所说的那样诡秘景象吗?叶开不禁疑惑地看着小山
丘,仔仔细细地看,四周绕了一圈,怎么看都看不出它有何怪异的地方来。
伸手摸了一下小山丘,顺手抓了一把黄土起来,土虽然是湿的,却和别的地方的黄土一
样,凑近鼻子闻一闻,味道也是一样。
叶开将手掌倾斜,让手中的黄土慢慢地归还大地,脸上满是沉思之色。
“会不会是找错地方了?”
不会,叶开在心中否认着,他又看了小山丘一眼,奇怪,怎么没有见到傅红雪所说的情
景呢?时间不对吧?应该像傅红雪一样,在凌晨的时候来,或许这个小山丘和怀春的少女一
样会害羞,白天羞于见人,晚上才敢露面。
一想到怀春的少女,叶开就想起昨天在相聚楼见到的那位身穿白衣、目露怨妇般寂寞的
苏明明。
想到苏明明,叶开的嘴角刚露出微笑时,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想不到你也知道这个小山丘。”苏明明忽然从浓绿阴影处走了出来:“更想不到你对
这个小山丘也有兴趣。”
想到这个人,而又能马上见到这个人,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你又怎么知道这个小山丘?”叶开笑着说:“难道你对这个小山丘也有兴趣?”
“我当然有兴趣。”苏明明也笑了:“我从小就让这个小山丘的传说迷死了。”
“小山丘的传说?”叶开精神一振:“你能不能说来听听?让我也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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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就缩在床角,双手死命地遮掩住他的身子,眼尾不时瞄向椅子上的金鱼。
是什么令她发出这么恐怖的表情?一双眼睛直盯着床角的玉成,金鱼的口中还在喃喃地
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唉!世人为什么总是不相信那些摆在眼前的事实呢?”
金鱼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慈祥的声音,她还未回头,就已看见玉成眼泪满眶的眼睛
里,射出了怨恨、恶毒的光芒,直盯着她的身后。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很慈祥的老人站在门口,眼光中充满了老人的和蔼与智慧,他看着
她,然后又用很慈祥的声音说:“你不相信你所看到的事?”
金鱼忍不住地又回头看着床上的玉成,口中仍念着:“这……这怎么能令人相信?”
老人笑了笑,笑着走到床边,笑着说:“你是不相信玉成的身子是猴身?还是不相信猴
子的脖上是玉成的头?”
猴子的身体?玉成的头?金鱼所看到的居然是猴身人头的“怪物”!
那个传说“猴园”里有猴身人头会说话的猴子居然是事实么?而这个“怪物”居然就是
金鱼她们所熟悉的玉成,难怪她会那么震惊,会那么的恐怖。
换做任何人看见自己所熟悉的人变成这种怪相,任谁也无法接受。
要压住这种突来的震惊,唯有喝一杯很纯的纯酒才能收效,所以这位很慈祥的老人就将
金鱼带到了一间全是由水晶做成的水晶屋里,倒了一杯很纯的波斯葡萄酒给她。
等金鱼喝完了杯中酒,稍微恢复了神色后,这位慈祥的老人才开口说:“我姓王,他们
都叫我王老先生。”
他就是王老先生?这么慈样的一个老人居然就是外面传说恐怖“猴园”的主人王老先
生?会是他?金鱼又露出那种不信的眼光看着他。
王老先生又展出那种很慈祥的笑容:“别怀疑你的眼睛,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
“玉成怎么……怎么可能变成那种样子?”金鱼的脑海里还残留着玉成的怪样。
“怎么不可能?”王老先生说:“上天给了我们人类一双灵活的手和一颗智慧的脑,就
是要我们创造出奇迹。”
“你是用什么方法使玉成的身子变成猴身?”金鱼又问。
“靠我这一双手和这一颗头脑。”王老先生指着自己的头说:“我不是让他的身子变成
猴身,而是将他的脑袋移接到猴身上去。”
“移接?”
“对。”王老先生笑着说:“这一种的切割技术,我就称为。移接手术’。”
“移接手术?”
“是的。”王老先生说:“将人类的头,用一种很特别的切割技术切下来,然后移到猴
子的脖子上,再用一种很特别的技术接合起来,这些过程就叫‘移接手术’。”
“可是他……他怎么可能活在猴子身上?”金鱼还是不信。
“刚开始时当然是失败,幸好成功一向都是由失败堆积而成的。”王老先生得意他说:
“只是现在我还无法让人类的喉咙接连着猴子的声带,所以他目前还只能发出猴子的叫声而
已。”
金鱼现在总算明白刚刚玉成为什么只是“吱吱”地叫着,原来他无法说话。
王老先生自己也喝了一口葡萄酒,等酒汁顺喉流下后,他才又说:“不过我有自信,下
次一定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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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可以说给你听,可是你要怎么报答我?”苏明明笑得还真好看。
“请你吃一顿。”叶开说:“或者带你到江南去玩一趟?”
“江南?”
江南也只不过是两个字而已,可是听到这两个字,苏明明眼里已露出了梦一样的表情,
她忽然曼声而吟:“重湖叠献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
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是柳永柳屯田的词。”叶开说:“没有到过江南的人,都想到江南去,可是如果你
到了江南,你就会怀念边城了。”
叶开的眼里忽然露出了另一种离愁。
乡愁。
他的梦在江南。
江南在他的梦里。
他的梦中充满了浪子的悲伤和游子的离愁。
三宁静美丽的江南,杏花烟雨中的江南,柔橹声里多桥多水多愁的江南。
苏明明的声音也变成像是江南般遥远:“你的故乡是江南?”“江南是我长大的地
方。”叶开淡淡他说。
“那么你的家乡在哪里?”
在哪里?边城。
边城就是叶开的家乡。
边城是他出生的地方。
边城也有着他的梦,只是恶梦而已。
恶梦虽已远,边城却依旧,人呢?白天羽夫妇——叶开的爹娘,他们已……叶开忽然用
力甩了甩头,就仿佛想甩掉恶梦般,然后他又笑了。
“浪子四海为家,到处流浪,人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叶开笑着说:“说说你的
小山丘传说吧!”
在酷热如烘炉的荒漠中,在热得令人连气都透不出的屋里,你依然可以看到远处高山上
的皓皓白雪。
在你已经快热死的时候,远处的雪峰依然在望。
只有在边城,你才能看见这样的奇景,等你身在边城,亲眼看见这种奇景,那么就算你
不是藏人,你也应该能了解,藏人的思想为什么会如此浪漫?如此神秘?如此空幻?这种思
想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造成的,经过了千百代浪漫、神秘而美丽的生活后,会产生许多的神
话。
有最浪漫、最美丽的神话,也有最神秘、最诡异、最恐怖的一种神话,就是“千年恶
灵”。
“古老相传,在大地的边缘,在世界的尽头,有一处比天还高的山峰。”苏明明的声音
仿佛来自那座山峰:“山上不但有万古不化的冰雪,有百年一见的奇兽,而且还有种比恶鬼
更可怕的妖魔。”
“你说的是不是圣母之水峰?”叶开问。
“是的。”苏明明又说:“在峰上的妖魔就是千年恶灵,它不但可以附在任何东西上,
甚至已炼成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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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金鱼瞪大了眼睛:“还有下次?”
“当然有。”王老先生说:“我这个人做事一向不到成功绝不停手的。”
“你……你难道不怕王法?”
“王法?”王老先生笑了起来:“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王法。”“这样做你的良心会
安吗?”金鱼实在找不出什么字句来攻击他:“你难道不怕那些在死在你手下的冤鬼来报复
吗?”
“冤鬼?”王老先生笑得更大声:“这世上如果真的有冤魂鬼怪,那么早就没有坏人
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金鱼,又说:“小女孩,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我正为人类寻找一种可以延续生命的方法,如果成功了,那将是人类的福气。”
“谢谢了。”金鱼大声他说:“人生死,早已由天注定好了,该死的时候,你怎么躲也
是躲不掉的。”
王老先生突然不说话了,他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金鱼,看了很久,看得金鱼全
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之后,他才说:“你不相信我可以使人免于死亡?”王老先生说:“你不
相信我可以使一个刚死的人活过来?”
“我……”
金鱼本想说“我不信”,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却说不出来,她只好咽了口口水。
“好。”王老先生霍然站了起来:“你跟我来。”
五晶莹的水晶屋里有个水晶做的柜子,打开这个水晶柜,按动一个秘密的钮,立刻就会
现出另一道门。
走进这秘门,就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辉煌富丽美幻的水晶世界。
走进秘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很长的水晶通道,通道的两旁都挂着孔明灯。
在灯光的照耀下,水晶更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来,有的甚至是七彩的。
在这么样的一条通道里,使人宛如置身于迷幻的世界。
金鱼虽然让这些迷惑了,可是她还没忘记问王老先生:“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我知道你就叫金鱼,你的好友叫苏明明。”王老先生边说边走:“那么你知不知道你
的好友苏明明的新交男朋友叶开,白天遇到三名剑客的刺杀?”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王老先生说:“因为人就是我派去的。”
“你为什么要派他们三个人去刺杀叶开?”金鱼忽然想起叶开曾说过那三个人分别单独
刺杀也,所以她马上又问:“你为什么要他们三个人分开来刺杀叶开?”
“想不到你也注意到这件事了。”王老先生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她:“我要他们三个人分
别单独去找叶开,并不是要他们去杀叶开,而是要他们去送死。”
“要他们去送死?”金鱼一愣:“为什么?”
“因为有个人要看他们三个人的伤痕。”
“谁?这个人是谁?”金鱼问:“他为什么要看他们的伤痕?”“一个叶开听说过,而
没有见过的人。”王老先生笑着说:“一个很想了解叶开武功的人。”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发表于2009-10-12
她怨妇般的眼睛忽然露出种奇怪的光芒,仿佛在眺望着远方某一处充满了神秘、妖异而
邪恶的地方。
叶开仿佛也被她这种神情所迷惑。
“就在千所恶灵炼成人形的那一天,它来到了这个山区,统治着这里的人。”苏明明
说:“这里的人被它奴役了将近一百年,才出现一位救星,才出现一位‘神的使者’。”
“神的使者?”叶开问。
“神的使者来到了这里和千年恶灵斗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之后,才靠神的一个‘法钵’将
千年恶灵锁在这个小山丘内。”
“镇压?”叶开又问:“不是杀死?”
“千年恶灵是杀不死的,它只是被‘法钵’锁住而已。”苏明明说:“神的使者告诉这
里的人,这个小山丘绝不能挖开,否则会让千年恶灵逃出。”
“那么这个千年恶灵至今还被关在这个小山丘里?”叶开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山丘:
“它被关了几年了?有没有一百年?”
“四百五十六年。”苏明明说:“它己被关在这里有四百五十六年了。”
“四百五十六年?”叶开有点惊讶:“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我算过。”苏明明忽
然笑了:“我祖父在我小的时候告诉过我,千年恶灵被捉的那一年正好是前六次彗星出现的
那一年。”
“前六次彗星出现?”
“今年是第七次。”苏明明说:“每隔七十六年出现一次,前六次不就正是四百五十六
年吗?”
“前六次?彗星?”叶开沉思着,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么你知不知道千年恶灵出现
的那一年到被神的使者镇压后那一年一共距离多少年?出现的那一年是不是也是慧星出现的
那一年?”
“不知道。”苏明明说:“只知道千年恶灵出现的那一年,天空中曾有过异象。”
“异象?”
什么样的异象?是不是也是彗星扫过天际的异象?叶开依稀记得古时候的人将替星称为
“扫把星”,因为它不但有一个长长的、像是扫把的尾巴,而且它每次出现都带来了不幸。
今年它又带来了什么样的不幸呢?死人复活?古老的传说,古老的恶灵。
这个小山丘里真的有一个古老的恶灵?它真的还活着?艳阳从树梢投射下来,将树叶舞
动的影子映在小山丘上。
面对着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丘,叶开实在难以相信它的传说。
这世上如果真的有这种千年恶灵存在的话,那么江湖上的人又何必千辛万苦地去练什么
稀世武功?又何必去争强斗胜?你武功再高有什么用?你势力再大又能怎么样?也抵不过千
年恶灵的魔掌。
这么诡秘的传说,这么怪异的神话,叶开不知是相信?是不相信?他不禁迷惑了。
苏明明那如怨妇般寂寞的眼睛,凝视着叶开:“你在怀疑这些传说?”
“不是怀疑,我简直就难以相信。”叶开苦笑:“这本来只是种古老美丽的传说而已,
没有亲眼看见,有谁能相信它到底是真?是假?”
苏明明忽然露出种神秘的笑容:“是真是假?谜底就在这个小山丘,我们挖开来看看,
不就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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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就叫荆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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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边城刀声》第三部 她的扳复——第三章 有价值的死人>>
古龙《边城刀声》第三部 她的扳复
第三章 有价值的死人
水晶通道的尽头也是一间晶莹灿烂的水晶屋。
屋内有三个人,一个仍然年轻,一个年纪比较大些,一个双鬓斑白,已近中年。
年轻的身材修长,装饰华丽,看来不但非常英俊,而且非常骄做。
年纪比较大的一个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无疑是个极有教养的人。
两鬓己斑白的中年人,却和你在任何一个市镇道路上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中年人都没有什
么两样,只不过身材比一般中年人保养得好一点,连肚子上都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
这三个人是绝对不同类型的,只不过有一点相同之处,三个人都有剑。
这三个带剑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金鱼还来不及问,王老先生已为她引
见。
“他们都是我的好帮手,也都是一等一的剑客。”王老先生说:“可惜他们在我这里只
有代号,没有名字。”
“代号?什么代号?”金鱼一定这么问的。
“他们的代号是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王老先生说:“和我派去杀叶开的六号、
十六号、二十六号,只差一号。”
“为什么他们只差一号?”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和我派去杀叶开的那三个人都分别有很多相同之处,不但性格相
同,身世相同,连剑法的路子都差不多。”王老先生说。
“你要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他们在这里待命。”王老先生说:“只因为我要他们去杀一个人。”
“杀谁?”
王老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又按动了另一个秘密的钮,开启了另一个秘密的
门,门后也是一条很长的水晶通道,然后才面对着“五号”。
“你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处,也有一道门,门是虚掩着的,有个人就坐在门后,只要
一开门就可以看见他。”王老先生说:“我要你去杀了他。”
“五号”也和王老先生其他的属下一样,只接受命令,从不问理由,他当然更不会问王
老先生要他去杀的这个人是谁?“是。”他只说:“我现在就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经像一支箭一般的窜进了那条灿烂的水晶通道里。
他的行动矫健而灵敏,只不过显得有一点点的激动而已。连苍白的脸上都已因激动而现
出了一点红晕,呼吸好像变得比平常急促一些。
这是人们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样子。
他一窜进那条水晶通道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在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他不会活着回来了,连金鱼都这么认为,因为他已经去了很久很
久。
通常像他们这样的人,无论是杀人或是被杀,都不必这么久的。